甚爾的名字她從來都很熟悉,那是禪院家的恥辱。
然而第一次見他,確是她牽著五條家天之驕子去會客廳的時候,走廊上小少爺突然冷靜地停下腳步,漠然回頭望去。
凜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跟著回頭。
一個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少年人立在他們身後,表情是實打實的愕然。
他嘴角的傷疤和他稍顯稚嫩的白淨小臉格格不入,他黝黑深邃的瞳孔從小少爺身上逐漸移到凜身上。
清秀的面容難掩驚艷之色,他就這麼固執地印進她的瞳孔里。
她的失神在乳母眼裡是最嚴重的無禮,跟在一旁的乳母見她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著外男,手立刻就揚了起來,她逆來順受的低下頭。
被她牽著的小少爺,瞪了一眼乳母,才沒有挨那一巴掌。
然而她順從的低頭遭到了還站在那的少年人的嘲笑,他無聲地看了她一眼,收起眼神里的譏諷。
手中柔嫩的小手輕輕捏了捏她,把她從無地自容中拯救了出來。
小小的身影固執地牽著她往前走去。
銳利得像刀鋒一般的目光還粘在她的背上。
凜知道他的目光範圍都是他嘲諷的內容:那身繁複花哨的和服,象徵著高門貴女的身份,滿頭叮鈴作響的珠翠,木屐艱難走出的小碎步。
她的脖子越發僵硬,她展現出來的逆來順受卻被一個御三家的恥辱狠狠嘲弄。
她在那樣不禮貌的目光中走得憤懣不平。
她對甚爾的第一印象是厭惡。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
甚爾還在睡,窗簾縫隙處擠進來的光晃得凜皺了眉頭。
她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九點半。
凜的工作是十一點開始。
兩個人都拘束地保持著昨晚入睡的姿勢,甚爾更是一動不動。
她輕輕的晃動,旁邊的人立刻醒了過來,呼吸一瞬間變得謹慎。
凜無聲地笑了一下,從床上爬起來。
凜起身洗漱,穿戴整齊後開始用牛奶浸泡發硬的麵包。
跪坐在坐墊上,小口小口咬著不太好嚼的麵包。
甚爾躺在床上,側著臉看著她。
她坐在那裡,脊背筆直,穿著最舒適的現代服裝,仍然給人一種她束縛在和服里的錯覺。
手指捏著麵包的一角,嘴巴張開的弧度非常小,再硬的麵包她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在咀嚼。
啜飲牛奶時,頭顱仰起的弧度也非常優雅有分寸。
甚爾看著她這副貴族教養出來的禮儀運作在這麼一個破敗不堪的出租屋裡,只想發笑。
即便是昨天晚上那一份照燒雞飯,她吃得極快,但仍然沒有摒棄多年來五條家烙印在她身上的禮儀。
她擅自離開他三年,他滿天歡喜地去找她的時候,屋子裡的陳設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常年跪坐在地板上的身影消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