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仿佛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力量,讓紀鐸難以克制地抖動了一下,照明燈光下他的鞋子也立刻開始變白。
銀珀拿上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按住了紀鐸的手:「哥哥,你留在上面,我自己下去。」
「不行。」紀鐸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銀珀的提議。
「那東西根本不會對我有影響的。」難得的,銀珀也沒有再順從紀鐸,瓷白的雙手全部扣住了紀鐸的手臂,眼眸中全然是堅定。
但紀鐸卻沒有再給他任何辯駁的機會,結實的手臂直接將人偶整個攬進自己懷中,在對方掙扎之前,帶著銀珀縱身跳入了古井中——
-----
站台上的緊張與嘈雜,仿佛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古井之下,只有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與隔絕了一切的安靜。
人偶因為紀鐸的行為,簡直生氣到了極點,可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自己的哥哥發泄怒氣,只能被強制趴在紀鐸懷裡,一句話都不說。
紀鐸當然能夠感覺到銀珀的生氣,但是隨著他跳入井中,那股直接作用在他精神上的力量,也越來越明顯,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他低頭像是要道歉般,吻了吻銀珀的額頭,然後提著照明燈抬腳就要向著前方的黑暗中走去。
「那邊。」可就在這時候,看起來已經打定主意,不要再理人的貓貓,卻忽然伸出了手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紀鐸剛要對他說什麼,銀珀就將手縮了回去,繼續趴在他懷裡拒絕交流。
他無奈地笑了笑,知道這次回去可能要好好花費一番力氣,來哄回他的貓貓了。但這會——紀鐸深邃的眼眸,看向銀珀所指的方向。
他必須儘管找到一切的根源。
紀鐸加快腳步,向著前方走去,他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所有響動,也注意著自己的精神狀態。
越是前行,他就越感覺到那股精神的波動越來越厲害,不斷地衝擊著他,想要將他同化。腳下明明一直是平地,但紀鐸卻感覺自己忽而在高山爬行,忽而在深海潛游。
他的腳步越發沉重,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幾天幾夜的旅人,每邁出一步都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耗費太過漫長的時間。
而趴在他肩上的銀珀,早已將賭氣事拋在了一邊,他在紀鐸的懷裡將自己胸口外殼打開,無聲地幫助紀鐸抵抗那股力量。
終於,在照明燈的光暈下,紀鐸的視野中出現了一方簡易的石台子,台子上放著只被打開的盒子,而盒子裡——一塊拇指大的黑色礦石,正如黑夜中的眼睛般,反射出森森的光芒。
在真正看到它的那一刻,紀鐸的頭腦中仿佛被植入了什麼,瘋狂而又無序地生長著,那樣無法形容的痛苦使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著單腿跪在地上。
而他懷中的銀珀,也因為這樣的動作,從臂彎間滑落,只有雙手還緊緊地抱著紀鐸的脖頸。
「哥哥!」
紀鐸的耳邊充斥著太多太多,無法形容的嘈雜聲,他幾乎無法聽到銀珀的聲音,只能艱難地別過頭去,看向銀珀的面容。
可就是這麼一看,卻讓他的眼睛仿佛也受到了無形的衝擊,懷中的銀珀好似正在腐化的人類,表面那層瓷白堅固的外殼,被黑色的污點所侵蝕著,一層一層地褪去,露出了裡面可怖又複雜的機械骨骼。
紀鐸下意識地認為,這是自己被黑礦污染之下看到的幻象,可當他低頭想要去觸碰銀珀的打開的胸口時,卻駭然發現,那原本散發著最為純淨光芒的珀石,竟然也被黑色的污點腐蝕浸染著,瀰漫著黑色的霧氣。
「銀珀——」他艱難地呼喚著人偶的名字,想要確認究竟是幻象還是事實。
可是他沒有得到銀珀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自那雙纖細瓷白的手中,劃出的長匕首,冰冷地抵住了他的脖頸。
人偶長長的銀色髮絲垂落下來,徹底遮住了他的面容,身上所墜掛的無數護身符,仿佛將他裝點成了那遍身珍寶瓔珞的異神菩薩,聖潔之中流露邪性。
銀珀被污染了?!
來自脖頸的冰涼與痛意,讓紀鐸強行保持清醒,他一時間無論如何都想不出,明明一直都不受影響的銀珀,為什麼會在這裡被污染。
還是說——
仿佛在頭腦中炸開了一片白光,層層遞進的線索,被改變的陣法,這場遊戲從一開始,也許就是對方布下的騙局。
為的就是將他和銀珀騙到這裡。
對方的目標,從始至終就是銀珀!
他受污染的程度越來越嚴重,懷中的銀珀在他眼中,已經變成了令他恐懼的異形,無法描述也無法抵抗。
只有那不斷壓進他脖頸的匕首,讓他有一絲真實的感覺,讓他聽到了——自己鮮血滴落的聲音。
「你真的要殺掉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