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終於逼近了,小禮堂那兩扇對開的,刷著紅色油漆的大門。
在十幾年前,海亞的鼎盛時期,這樣的小禮堂在孤兒院中十分常見,那是孩子們向到來的資助著表演的地方,也常常用於舉辦一些社會活動。
但自從海亞衰落後,這樣的場所就失去了作用,紅色的油漆已經脫落殆盡,兩扇門之間還掛著被扯斷的鏈條鎖。
紀鐸最後一次將繩爪瞄準禮堂門前的吊燈,在那吊燈也因承受不住他們的重量而脫落前,他與銀珀頂開了那兩扇門,飛墜著落入其中。
他們的身影瞬間就被那門吞沒了,而走廊上失去了目標的玩偶們,也立刻僵在了原地,從它們的頭部開始顯出鏽跡,然後蔓延至身體,直至完全鏽化成了粉末。
而小禮堂的門內,則是漆黑的一片,紀鐸抱著銀珀從地上爬起來,眯眯眼睛卻看不清周圍的事物,反而是他懷裡的銀珀提醒道:「門邊的牆上有燈的開關。」
「好。」紀鐸吻了一下銀珀的額頭,然後在他的提醒下,摸索著來到牆邊,然後按住了那蒙著一層灰的開關。
久久塵封的禮堂頂部,那一根根白熾燈管,開始因為通電而劇烈地閃動起來,並且發出「滋滋」刺耳的聲音。
數根燈管因此直接炸裂,最後只剩下七八根成功亮起,散發出白色的冷淡的光,勉強照亮了大半禮堂。
紀鐸也終於能夠看清禮堂中的情況,那一排排木質的座椅上,暗紅色的坐墊破裂,露出了黑黃色的海綿。
而所有的座位最前方,是半人多高的舞台,搭建舞台的木板已經破碎了,艱難地承載著幾隻黑色的道具箱。可是垂下的幕布顏色卻是那樣的鮮艷,浸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淋淋漓漓地滴落下來,落在帘子與舞台縫隙間,那一雙雙露出的,小孩子□□的腳背上。
紀鐸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上前,眼眸死死地盯著那些灰白色的,顯然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腳尖,長久地沉默了。
而銀珀則在儘可能地監測著,這片範圍內生命存活的跡象,呼吸、心跳……
但無論他怎樣繁複搜尋,得到的答案仍舊只會讓他的哥哥感覺到悲哀。
「存活數量只剩一人。」人偶終於抬起了那雙冰冷的眼眸,裡面卻好似帶了一絲憐憫,對著紀鐸說道。
紀鐸聽到了銀珀的匯報,許久後抬手按壓住臉側的耳機,對著那邊的尤沁發出命令:「不管有沒有信號,將年薇定位器的監測權限交給銀珀。」
「好。」尤沁透過攝像頭,看到了紀鐸那邊的情況,沒有遲疑地回答道。
銀珀眼眸迅速通過數據亮光,然後對著紀鐸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接收到了,但目前仍舊沒有信號。
紀鐸抱起了銀珀,然後一步一步走下了禮堂的階梯,而隨著他的腳步聲,幕布的後方傳出了屬於兒童,那稚嫩的合唱聲。
「小小娃娃看花花,」
「紅花花,白花花,」
「那麼多花花看不完——」
是那首在童話公墓的副本里,年薇的恐懼中響起的兒歌,此刻伴著滴落的鮮血,在陳舊空曠的禮堂響起。
紀鐸卻並沒有停下來,他徑直走向了舞台下方的中央,而就在這時,那浸著鮮血的幕布忽然被拉開了。
幕布的後方,是除了二樓的屍體與「沈芸芸」外,孤兒院中剩餘的全部43人。
但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套著色彩絢麗的鐵皮圓桶,足以徹底遮掩住他們的特徵,讓人無所分辨。
而這時候,舞台上方,那對不知多少年沒有用過的音響中,卻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是年奕,或者說已經異化的年奕。
「我在這裡已經等你們好久了。」
「我們長大的孤兒院有趣嗎?」
紀鐸的目光依次掃過那些鐵皮圓桶,然後淡淡地說道:「確實很有趣。」
「那是當然了,這裡可是我和姐姐長大的地方……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呢。」音響中的年奕,已經完全不是曾經那個有些膽怯的卻又熱心的男孩了,他癲狂又遺憾地嘆息著。
「捨不得?那你還殺了他們。」紀鐸繼續冰冷地與他對話,他知道從在遊戲中死亡的那一刻起,「年奕」就已經註定只能是他們的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