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微斜,不動聲色地看過桌上坐的其他人,他的左邊依次是宋承業、吳雪英、谷銘,最後是R老闆又牽著帕瑟,就這樣形成了閉環。
每個人的神色在蠟燭的照應下,都顯得平靜中透著陰鬱。
帕瑟的口中又開始念出咒語,只可惜這咒語的聲音太過低沉,竟漸漸地被船外越下越大的雨聲,與陣陣悶雷所蓋過。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瞬間從窗外照亮了整個宴會廳。而也就是這短短的一刻,紀鐸下意識地看向周圍,卻見著在那乍明之中,除了玩家外,周圍的乘客全部消失了,整個宴會廳只剩下仿若骸骨的空框架。
但也是只有這一眼,閃電過後,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仍舊是坐滿乘客的宴會廳,仍舊是一支支頂著微小光芒的白色蠟燭,仍舊是與靈媒相連的人環。
突然,帕瑟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與紀鐸相握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整個身體都在那破舊灰黑色袍子裡扭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赫赫赫——」
她的喉嚨中,發出恐怖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體爆出,可又戛然而止,變得極端安靜。
紀鐸目不轉睛地,看著帕瑟的舉動,越發好奇她究竟要作什麼鬼。
就見著,帕瑟的身體猛地一癱,然後又迅速直立起來,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聲音也變得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
「你們……你們中有人,手染血污。」
她這樣說道,紀鐸立刻看向周圍的人,就看到R老闆的臉色驟然變化,額頭上也溢出汗水,眼神不住地偷瞄著——旁邊的魔術師谷銘。
可惜,作為玩家的谷銘,卻並不知道他究竟做過什麼虧心事。但他不愧是上一屆的冠軍,十分自然地回應了R老闆一個放心的眼神。
「下面,請大家用右手的食指,按住通靈板吧。」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帕瑟的那雙眼睛已經看不到瞳孔了,只剩下渾濁的白色。
桌上的其他的五人,各懷心思地按照她說的,用手指按住了通靈板。
外面的雷聲突然變大,驚得所有人都顫抖一下,而帕瑟也將她那枯樹枝般的指頭,壓在了通靈板上,口中念著冗長又低沉的咒語。
「魂靈已經……到來,你們可以向他……問出心中的問題了。」
紀鐸眼眸動動,剛在心中盤算著,誰會忍不住第一個提問,像這種通靈遊戲,也有著一些禁忌,比如說不能提問與魂靈死因相關的事,但儘管如此,只要提問得當,就還是可以問出不少信息。
可這時候,帕瑟似乎改變了主意,猛地抬起面孔用那雙渾濁的眼睛,對著身邊的R老闆,然後裂開嘴唇露出了森森的笑容:「他說,希望從你開始。」
R老闆身下的椅子,十分突兀地發出長長的吱呀,仿佛他內心崩潰地呻|||吟。他反覆吞咽著口水,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搶著說道:「我,我的問題是——」
「是,我什麼時候能發財!」
紀鐸一愣,他又氣又笑地看向R老闆,心說這人倒是不蠢,能想到用這麼個白爛問題矇混過關。
就在眾人的屏息注視下,一股力量竟真的緩緩地推著那通靈板,在印有字母與數字的桌布上,移動起來。
帕瑟的白眼球跟著通靈板移動,然後那乾裂的嘴唇蠕動著,帶著歇斯底里的笑意,讀出了魂靈給出的答案——
「to the death」
直到死亡。
紀鐸忍不住,險些笑出來,轉頭看看R老闆的臉上,果然已經是煞白一片。
看來這個魂靈的怨念,可不是一般的深重,連這種白爛問題,都能給強行拉回到正題。
帕瑟沒有體諒R老闆心情的意思,在給出答案後,就望向了下一個人,魔術師谷銘。
谷銘並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他的指頭按在通靈板上,問出了最為直接的問題:「我們該怎麼稱呼你?」
這下通靈板上的力量似乎凝滯了一下,然後才又動了起來,卻只給出了一個字母:「S」。
但就是因為這個字母,卻讓R老闆的神情徹底崩潰了,他身體一歪,幾乎像是坨爛肉般,癱倒在桌子上。
紀鐸看著他那副樣子,不禁想要搖搖頭,這位R老闆當真是沒少做虧心事。
而在所有人的背後,船長的身影隱蔽在黑暗的陰影中,那雙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仇恨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