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等銀珀回應, 就鬆開了他, 向著自己爸爸跑去。
「天都這麼晚了,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了。」紀鐸察覺到了朋朋爸爸趕客的意思, 就攬著銀珀的肩膀直起腰, 主動向那父子倆告別。
朋朋爸爸又跟他們客氣了兩句, 才將兩人送出了家門。
隨著鐵質防盜門的關合, 整個走廊上頓時一片漆黑, 各家門前手拉繩的照明燈泡早已壞掉了。只有兩端的樓梯間裡,還有著昏黃的燈光。
「朋朋的爸爸一定有問題, 就是不知道拉瓦公司在遊戲裡,究竟有什麼作用。」大雨中, 紀鐸摸著口袋中偷藏帶出的信封,他所說的遊戲並非是眼前的舊樓副本,而是詭影直播秀本身。他並不覺得, 一檔正在大爆的節目, 會無意間摻入國民所痛恨的元素。
但片刻後,他又輕輕舒了口氣, 將這一切暫時拋在了在長廊外的大雨中,然後轉頭對銀珀笑著。
「不過現在……」
「走吧小銀哥哥,今晚就跟著保安爺爺,一塊回他的快樂小窩吧。」
戴著貓咪面具的人偶看不出神情,但卻始終在望著紀鐸,感知著哥哥心中的疑慮與沉重。
他的腦袋點了兩下,握住了紀鐸溫暖的手:「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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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方陽下午送走宋承業後,不想面對屋裡陌生的「爺爺奶奶」,於是回到了自己狹窄的小臥室中,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等到他迷迷糊糊,在一片黑暗中醒來時,就聽到了窗外仍舊沒有停的大雨聲,還有外面客廳里的電視聲。
他從枕頭下面摸出了一塊電子表,對著門縫中透出電視機的光,仔細看了許久,才確定上面的時間是12:13。
已經這麼晚了嗎?
外面的燈也關了,可電視機怎麼還開著,是老人家沒有睡,還是忘記關了呢?
冥冥之中,方陽的直覺警示著自己,不要去多管閒事,就留在臥室里,一覺睡到天亮就好了。可門縫中透出了那絲光亮,還有外面電視中男女對話的聲音,卻在不斷地蠱惑著他,卻看看吧,去看看吧——
方陽猶豫之下,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在黑暗中一步步地走向臥室的門,然後抬起手來,按住了門把手。
投進屋裡的光線逐漸變寬了,但因為客廳中也沒有開燈,方陽還是有些看不清外面的情況,只是小心翼翼地,慢慢地繼續拉開房門。
電視機里,男女主角還在柔情蜜意地說著話:「你想我嗎?」
「當然想了。」
「那你怎麼不來看我呀?」
「我這不是來了嗎,我來看你了……」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電視機的光似乎被什麼擋住了,方陽稍稍一愣,然後也不知怎麼本能般,站在門縫邊抬起了頭。
然後他就看到,一張滿是皺紋的、被水泡得白漲的臉,睜著黑色如死魚般的眼睛,從門縫中如爛肉般擠了進來,張開沒有牙齒的嘴,和藹可親地對他說道:「我來看你了。」
「赫赫——」
方陽想要大叫,但嗓子卻嚇得失了聲,他使出了平生從未有過的力氣,也不管那張爛臉還擠在縫裡,「砰」地一聲死死地關上了房門。
而那張臉,就如同熟透了的南瓜般,被房門夾斷,然後帶著黏液緩緩地從門縫滑落,「噗」地落到地上,摔成了糜爛的一灘。
一隻死魚眼珠被夾得爆出汁液,另一隻則毫無生氣地躺在爛臉之中,然後緩緩地在肉泥中調轉方向,黑圓的瞳孔又對上了方陽驚恐的臉。
然後仿佛有意識般,拖著身後的血肉爛臉,在地上蠕動著,向他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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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救命,救命——」
紀鐸與銀珀剛走到樓下,就聽到了少年混雜了雨聲中的呼救聲,他們立刻尋著聲音的來源,繞到了樓的另一側。
然後就看到了方陽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出來,在三樓的窗戶外搖搖欲墜,大雨打濕了他的身體,仿佛沉重的雨點下一刻就會將他從半空中砸落。
「你怎麼了?」紀鐸撐著黑色的雨傘,與銀珀一起抬頭向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