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四個字,再平常不過的四個字,可在這聲音落下的那一刻,丁曦覺得自己的心跳斷了一瞬。
——仿佛時時刻刻繃緊神經、小心翼翼地走在懸崖之上的人,突然一腳踏空,墜入到無盡的深淵裡。
墜下的瞬間,靈魂離體,肉|身解脫,驚喜與愕然不分伯仲、歡欣和悲意不分彼此,失重感從天而降,砸得她措手不及,卻控制不住地墜落下去,又在同時感受到了飛起來的感覺。
她那雙冰冷沉靜的眸子之中,忽然浮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複雜神色,像是冷冰冰的神像被點睛之筆喚醒,多了幾分鮮活的人氣。
接著她緩緩回過身,抬起眸,看過去。
眼前是一雙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桃花眼。
那雙眼中的雙瞳很淺,顯出草木般的溫和色澤。眼線起伏也是天生溫柔而繾綣的,很適合帶著淺淡的笑意——
因為她知道,也記得,這雙眼一旦笑起來,便像是含著一處融融的幻境,能輕易叫人溺在其中,如沐春風。
她曾無數次看到這雙眼、回想起這雙眼、夢見這雙眼,也曾無數次,被這雙眼溫柔地望著。
在她歡欣時、痛苦時、甚至是絕望時,只要她回頭,便總在那裡,望著她,淺笑著。而眼底是上千年都未曾耗盡的傾戀和縱容。
——可到了如今、此刻、現在,那眼裡的種種溫柔,終究還是耗盡了。
這雙眼不再笑了,於是溫柔也消失了,落滿了可怕而森然的戾氣。而那雙好看的長眉分明是舒展的,可是眼底卻沒有笑意,眸中的神色是那樣陌生,那樣冷。
丁曦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然而片刻後,卻又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
——仿佛死到臨頭,飲鴆止渴。
她臉上漠然的冰冷碎掉了,像是漫天落下的琉璃光,清妍的眸子悄無聲息地紅了,伸出手,用蒼白修長的手指碰了碰那雙近在咫尺的桃花眼。
可碰到的,卻是徹骨的寒涼。
那寒意侵入骨髓,叫她的指尖都蜷縮了起來。她面上的雙眉蹙起又舒展開,笑了笑,可笑意還未來得及落到眼底,卻又紅著眼,忍不住落下淚來。
蒼白的月色照著她,可她的臉卻比這月色還要蒼白,終是忍不住張了張口,帶著痛苦的、卻又心甘情願的思戀,喚他:
「澤……」
那樣輕的一聲輕喚。
可卻也是他苦等了兩世的一句輕喚。
為了這一句輕喚,他曾為了她放棄一切、散盡修為,為了她跳下黃泉、受輪迴百苦,為了她滿身瘡痍、遭惡咒焚心之痛。
固執、偏執,像個守著水中月的痴人。
可如今,那月色終於升起了,照向他,而那守月的痴人早已是累極了,在漫長的等待里耗盡了自己,於是轉過身,跳下萬丈深水,將那一捧痴心溺死了。
只剩那穿著赤黑袞服的妖帝立在這裡,隔著冰冷的冕旒望著她,眼底是再也化不開的涼寒。
「丁曦姑娘。」他挑起眉,「好久不見。」
低沉的嗓音分明是那樣格外悅耳,卻也是那般殘忍地打碎了丁曦的夢。她縮回手,悄無聲息地垂下了眸。
良久,她都不知如何開口。
琉璃光轉,靜默無聲。
妖帝看著眼前的女子,覺得她仍是像自己記憶里那樣,冰冷孤寂得像是寒月,永遠都不願意對著自己展露笑顏。方才第一眼看到自己時,那神色也不像是有多愉悅,但好歹還看了自己一眼。而眼下,她似是已經回過神來,卻是跟著移開了視線,連看都不想再看自己一眼了。
然而,此時此刻,卻又終是有些什麼不大一樣了。
她似乎對自己多了一份畏懼,被迫換了一身緋紅如雲的綾羅薄紗衣,在綽約的紅紗里露出光滑白皙的脊背,又為他披散著萬千青絲,清妍如雪的臉上顯出幾分從未有過的蒼白脆弱來。
她這是……親自把自己送上門了麼
那還真是,有意思。
這般模樣的她,倒還真是罕見。比起從前的模樣,更顯得憔悴,多了幾分惹人憐愛的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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