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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記得,距離他和前男友上次親熱,已經度過漫長歲月,可這漫長,終究未抵得過回溯背叛的遙遙無期。

「那時覺得這輩子完蛋了,父母也不在身邊。其實,父母不在也好,他們要知道我淪落至此,豈不更會悲憤交加?」齊昭自嘲式地笑笑,毫不留情調侃自己。

齊昭論述自己「有病」,措辭是「嚴重的性傳染病」,蕭雲徊沒有再追問,究竟是何種嚴重的性傳染病。

可是他恍然大悟,齊昭為何總在旁人面前呈現出生人勿近的潔癖狀態。

「你那時和徐文澤說了你的……病,徐文澤是怎麼表示的?」蕭雲徊禮貌詢問。

「徐文澤消失了一天。」齊昭釋然一笑:「消失的那一天,我覺得比我和前任肝腸寸斷的整個那幾年都要長,我才發現,我好像栽在這小子手上。」

故事行到轉折處,作為聽眾,蕭雲徊忍不住扼腕嘆息。

「誰知,第二天一大早,他慷慨激昂地殺了出來,說他昨天花了一天的時間,把這個病翻了個底朝天。他甚至聯絡到陰陽戀的案例……哦,陰陽戀就是,健康者和患者談戀愛。」

蕭雲徊「嗯」了一聲,不想打斷,雙眼聚焦到齊昭身上,繼續聽他娓娓道來。

齊昭:「我問了他三個問題。第一個,你不怕朝夕相處,被感染嗎?他很直率,說怕,因為怕,所以才花一天時間查陰陽戀的可行性,查到有解決辦法,心裡的坎便過去了。因為日常預防傳染病,總比找一個精神契合的人要容易得多。」

「我還想追問,可他說,人世間有太多恐懼。怕失學、怕失業、怕失戀、怕不能上岸、怕賺得不夠多,怕人比人氣死人……只要我們是凡夫俗子,就有害怕的東西,不能因噎廢食。」

「我當時覺得他很真誠,不是一上來一股腦兒就和我說,我覺得這能行,而是提供給我具體的方案。於是我進行到下一個問題:你不怕我會早死嗎?」

「他說:『怕啊。不才和你說了麼?我們都是凡夫俗子,都會恐懼,可你總不能讓我因為幾十年後失去你的薛丁格的恐懼,而現在就失去你吧?』我尋思,他說得確實有道理,邏輯強者,我喜歡。」

「我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和我在一起,你可就不是出櫃那麼簡單了。只要和我在一起一天,你就會陪我遇見這個世界的不公事,沒人會關心我是怎麼得的這個病,大家看到了結果,就會聯想,我不是一個潔身自好的人,繼而也會對你戴上有色眼鏡。你可能會心疼我,也有可能,因為你我的共同遭遇,而不斷沮喪……」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問題又有所超越,這不僅關乎直面自己的恐懼,還關乎如何處理與他人相關的恐懼。

「他挺調皮的,說:人活一輩子這短短几十年,我還瞻前顧後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我不累嗎我?我從小到大好容易對一個人如此動心,他讓我覺得人生如此有意義,我抓住他就已經夠費勁,我還管其他人呢!」

聽齊昭說得何其輕鬆詼諧,蕭雲徊也跟著笑了起來,正想恭維兩句,卻聽見齊昭一個大轉折:「但蕭總,你別以為他說完這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後,我和他就王子和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了。我當下是被他說服了,同意和他交往。」

「可是後來,我們真正開始同居、相處,才發現陰陽戀里,我當初提出的那些問題,都太過具體。我們不僅是性少數,還是病人與病人家屬。曾經的我一個人去疾控中心拿藥,一個人面對這些人生的陌生和不堪,今後有他和我分擔,可是憂患不會減半,只會被複製成兩人份。」

「情緒不好時,我們互相指責過,抱頭痛哭過,怨恨命運過,可冷靜下來我們唯有互相鼓勵繼續走下去,因為我們都不想失去對方,不想失去由於對方而不再孤獨的那一部分世界。」

「有時我會想,如果是我健康時遇見他,有多好。但轉瞬我又會明白,如果不是我有病,身體的病和心病,我不會在嘟音上直播尋找認同,也就不會遇見他。世界就是如此奇妙,一切都是陰差陽錯,一切都是有所安排。」

齊昭雲淡風輕說起他生命中一個又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

對於那些深沉的命題,他如此舉重若輕,也許他已經思考過太多次,也許他已經思考得太久。

聽故事的蕭雲徊,也不由得為齊昭跌宕起伏的人生而唏噓不已,他仿佛聽得心都沉了下去,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齊昭從自己的敘事裡跳脫出來,猝不及防問:「蕭總,你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嗎?」

仿佛沒料到齊昭會如此單刀直入,原本尚沉浸在齊昭訴說里的蕭雲徊,冷不丁被問到啞口無言。

察覺到自己過於唐突,齊昭退回原位:「抱歉,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沒關係的。」

「有過。」

理智尚未降服體內大量被齊昭和徐文澤的愛情調動的躁動細胞,蕭雲徊幾乎是脫口而出:「也是因為那些未知的恐懼,失去了他,可失去他後才發現,自己的世界早因為他的出現而逐漸完整……原來,遇見他之前的孤獨,和失去他之後的孤獨,是如此的不同。」

齊昭先沒說話,而是拾起吉他,狡黠一笑,才意味深長地說:「蕭總,你知道我從我男朋友身上學到的最有用的道理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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