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手握方向盤,有點失望:「那鬼佬那麼大塊頭, 沒想到這麼慫, 白費我埋了一晚上炸彈。」
「清醒的人才能活得長。」
駱駝哼一聲, 又有點不安:「不過,你真要幫他走私?你說過,陸氏不碰那些東西的。」
陸定望著後視鏡里漸漸縮小的倉庫, 掏出被捏皺的名單。
「等他把貨送到維港, 海關的人自然會收網。」他頓了頓,指腹划過名單上安德烈剛剛寫上去的兩個字——盔犀。
聽上去像一種動物。
陸定準備回去根據這個線索查一查, 他又打開手提電話, 按下回撥鍵, 聽筒里傳來陣陣電流雜音, 沒一會兒, 那頭傳來一聲哭腔。
「陸老闆!肥哥被抓走了!」
陸定眉頭緊蹙。
「抓肥哥的那幫人說自己是黎剎將軍的人, 我們惹不起, 怎麼辦啊......」
陸定握電話的手緩緩收緊, 車窗外天色愈發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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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萊的盛夏像塊浸透的海綿, 傍晚時分, 天氣依然非常悶熱,空氣擰得出咸澀的潮氣。
黎剎將軍府,穿過主院, 繞過花園裡耷拉著的素馨花,側樓拐角的小屋陰氣森森。
三天前還在選美現場風光無限的肥魚膏,此刻正蜷縮在霉斑遍布的牆角。他臉頰淤青腫脹,白襯衫上血漬混著汗漬,整個人看著都瘦了一圈。
「我真的什麼都交代了......」肥魚膏仰起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發顫,「我沒有強迫過那女人,是她主動貼上來,說她好鍾意我的電影,只要能演電影,什麼都願意。我......我還給她加了好幾場戲......」
話未說完,兩個打手往前半步,鞋底碾過地面的聲響讓他瞬間噤聲,只能抱著頭髮出嗚咽。
吱呀一聲,屋門從外推開,夕陽餘暉從背後照在來人身上,看不清面容。
來人開口是帶著印萊腔調的華語,流利中帶著古怪
「你們維港人做事前,都不查查對方背景嗎。」覺溫臉上皺紋更深,眼神狠厲,同小心伺候阿星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肥魚膏急聲喊冤:「她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啊。」
覺溫從鼻孔哼出一聲:「男人和女人就只有這兩種關係嗎?」
肥魚膏不可思議:「你是他daddy?不對啊,我聽她說,她父親是鬼佬啊,早就不在印萊了。」
覺溫面色驟然陰沉,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扔到肥魚膏面前。肥魚膏低下頭去看,卻因為眼睛被打腫,屋內又昏暗,一時間看不清楚。
好像,是個躺著的人。
覺溫冷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穿上衣服,你就不認識了?」
肥魚膏一怔,進而反應過來,照片上是那個他睡過的印萊女人......
「她死了?是你殺了......」肥魚膏猛地抬頭,卻被對方毫無人性的冰冷眼神釘在原地。
肥魚膏張著嘴粗喘,半晌說不出一個音節。
這個男人讓他仿佛回到了還跟著陸定在磐石會,在吳阿麟手下做事的日子。他和吳阿麟一樣,都有著不把任何人當人的眼神。
鐵椅在地面拖出刺耳聲響,緊接著是皮肉撞擊牆壁的悶響,混著斷斷續續的求饒,在潮濕陰冷的屋子裡迴蕩,又斷斷續續般飄進主屋。
屋內寬大的沙發上,阿星正抱著冰鎮椰青吸得歡快。
在物質方面,印萊處處比不得維港,唯有水果上,印萊的水果品種多,滋味又甜,阿星腮幫子一鼓一鼓,吸的幾乎停不下來。
冰涼的椰汁順著吸管滑入喉嚨,咕嘟咕嘟,卻被滲人的聲響驚得嗆了一口,椰汁濺在月白色的衣襟上。
他蹙起眉望向窗外,暮色里的素馨花在風中簌簌發抖,仿佛也在懼怕這滲人的聲響。
「你聽到了嗎?」他轉頭問身旁的侍女Amei。
Amei正低頭整理茶具,娃娃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沒......沒聽見啊。」她垂著眼帘,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圍裙邊角。
阿星眯起圓眼,一下一下湊到Amei邊:「Amei姐姐,不會是鬧鬼了吧?我好怕哦。」
Amei嗔怪地瞪他一眼,心裡卻被這副嬌軟模樣戳中,想了想,她壓低身子,輕聲道:「是側樓,管家......」
一陣嘀嘀咕咕,阿星聽著聽著忽然瞪大眼,吸管從嘴裡滑落:「他那把歲數了還玩女人?!行不行啊!圖什麼哇?!」
「噓——」Amei慌忙捂住少爺的嘴,緊張地望向門外,「覺溫的女人被那個外地人勾走了......」她無奈地搖頭,「那男人不知深淺,活該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