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聲勾了勾唇,「晚安。」
他維持著笑容,快步走入身後大堂,站在樓井處等待電梯。
夜已深,四周靜謐,人聲寥寥,唯有前台偶爾響動,襯得江沅聲身邊愈顯空曠。
叮的提示音,電梯門兩側開,恰巧襯衣口袋內發出振動,江沅聲眉目微滯,邊走近電梯邊抽出手機查看。
是實時來電,來自『憤怒的柚子』。
江沅聲怔然停步,指尖靠近接聽鍵,然而猝不及防,一隻修長勁韌的手自電梯內伸來,赫然掐住他脖頸,將他拽進電梯。
剎那間手機脫手摔地,巨響震得心臟驟停,江沅聲呼吸窒閉,驚懼抬眸。
頭頂燈光模糊,照得眼前男人身形頎高,面龐英俊鬼魅,鼻尖抵近他的肩窩細嗅,等發覺了濃郁的酒味,又掀起眼瞼盯他。
商沉釉灰眸含戾,唇尾似笑非笑,幽聲與他低語:
「Cherry,深夜去喝酒,這次又是哪只野狗?」
第37章 37 「我一直在」
電梯門併攏,轎廂緩緩上升,江沅聲卻好似一步踏空,急劇下墜。
他被困進牆角,柚子香強行湧入他口腔,焚痛肺腑,燒得五官染緋。
「商……」
江沅聲發不出聲,臉龐也變得糟糕。他急劇咳嗆,纏在他頸上的手指似捕獸網收束,剝奪呼吸,骨骼都攆出響。
商沉釉附在他耳側,睥睨他掙扎的狼狽相:「玩膩了就換新,那我算什麼,淘汰品?」
江沅聲咳得落淚,眼瞳濕潤,難堪地蹙眉:「放、放開!你……」
「好。」商沉釉居然聽了話,順從地鬆開指,卻依舊搭在他喉間,來回逡巡,「我等你解釋。」
空氣倒灌,江沅聲啞咳了整一分鐘才勉強緩和,抿唇,不願看他。
商沉釉眉目沉靜,無聲地凝起一層薄霜,淡然地封存了情緒,好似一分鐘前發瘋的是另一個他。
良久,二人視線在廂壁的鏡面相撞,江沅聲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掙離壓制,側首去看對方本人:「商沉釉,你掐人真的很疼。」
「嗯,我很抱歉。」商沉釉將曾經的原話奉還,垂下手插進口袋,俯看他,眸色深靜無底。
咔噠,電梯抵達十七樓,江沅聲依舊面色冷凝。他兀自闊步走出廂門,徑直往另一側客房走。
走廊狹長幽暗,身後,高拔的影緊咬江沅聲的影,看似亦步亦趨,實則在逐步緊咬。
江沅聲對此視若無睹,停步在1707客房前,取卡開門,恢復平常那種游離的淡漠神色。
客房內被提前開過製冷,寒氣拂面,掃除暑氣。江沅聲灌了口涼水,乜向門外駐足的人影,儘量平和地問:「你想聽哪種解釋?」
商沉釉立在門框邊緣,站姿閒散,明顯排斥走近天花板過低的,原地凝視他:「你準備何時返回,你的真實目的。」
不愧談判桌常客,還真是一針見血。江沅聲微微斂眸,心底輕笑。
「時間不確定。」他手指划過杯緣,似漫不經心的敷衍,「至於真實目的,你以後會知道。」
「好。」商沉釉再次表露馴順,縱容得像在商量,「所以婚約依然算數。」
「也不一定。」江沅聲模糊了態度,刻意挑釁地勾了下唇,「急著找我聊天,你不妨先進門,我又不會吃人。」
剎那間,商沉釉笑意全散,斯文不再,濃郁戾氣從皮囊下滲出,灼融在那雙灰瞳中,冷得砭骨。
影子闊步逼近,不過數秒,商沉釉攥牢那隻叩在杯壁的手,相隔咫尺注視他:「江沅聲,你想毀約。」
遭受壓迫,江沅聲卻依舊垂睫不顧,收回笑容抽開手,抬指敲了敲身側的座椅,示意道:「坐。」
商沉釉略略蹙眉,依稀表現不悅,卻也依言落座。
視野隨之下降,商沉釉抬眸仰視。江沅聲倚在桌沿,居高臨下望著他,卻是罕見的表情寡淡。
心跳忽的一空。
四下靜謐,商沉釉終於散了鬱氣,審視般地來回端詳,這一刻,他發覺今夜的江沅聲並不尋常,難得有些……真實。
真實的,麻木的,不加掩飾地將本相攤開,像只放棄應付人的貓。
思及此處,商沉釉眉目微滯。
「Chio,」江沅聲輕念他的名字,「Vincent原本是家族繼承人,現在卻擔任你的助理,為什麼?」
問題來得莫名,商沉釉意外地挑動眉梢:「他自願而已,不為什麼。」
「自願……」江沅聲語態輕柔,罕見真切地微笑,「所以他很在乎你。」
「或許是。」商沉釉盯著他,有所警覺地端詳,判斷他是否又在打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