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桉,我們一起跳下去吧。」
程桉愣住了,隨後就看見賀君酌操控著他那近乎於滿血的小人,不顧小怪物的擊打,直直走到了程桉的小人身邊。
程桉感覺自己的心跳忽然變得好快。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賀君酌,張了張嘴,語氣艱澀,「可是……這是最後一關了,你看起來馬上就可以通關了。」
「沒有補血藥了,你撐不過多久的。」男人表情淡然,說出口的話卻在程桉的心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個人的勝利沒有意思。」
說話間,賀君酌的遊戲人物又擋在程桉身前扛了一下大boss的攻擊。
大boss沒有攻擊到原先鎖定的目標,憤怒值的紅條已經拉滿,攻擊力翻倍,賀君酌的小人血量一下子掉了一大半。
賀君酌轉頭,望進程桉的眼眸中。
「下一次再贏吧。」
「我想和你一起通關。」
屏幕里大boss又一次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它抬起笨重地步伐向二人衝撞而來。
在它頭頂那對鋒利的彎角撞上來的前一秒,屏幕中並肩而立的那對遊戲小人忽然動了。
他們向前奔跑著,隨後一起跳下像素懸崖。
沒有遲疑,也沒有任何耽擱,兩個小人同步下墜,身形漸漸重疊。
在持續飆紅的掉血提示中,大大的「遊戲結束」彈出屏幕。
程桉和賀君酌同時放下手柄。
「呼……」
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得到放鬆,程桉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玩得這麼投入麼?」賀君酌看了看程桉,少年的額發居然都被汗水打濕了些許。
男人的語氣同剛才沒什麼變化,似乎沒能打贏遊戲這件事完全不會影響他的心情,而這同程桉之前那些室友們很不一樣。
程桉清楚地記得,他那些室友偷帶手機到宿舍,一起開黑打王者時經常會為了一個人頭爆發爭吵,遊戲快輸了就開語音辱罵路人隊友的事情,更是時有發生。
程桉不由地想起之前賀君酌對於那個前來搭訕自己的年輕男生的評價——「太浮躁」「不適合他」。
那……賀君酌呢?
程桉回想了下自己剛才那些菜到令人髮指的各種操作,打心眼裡覺得賀君酌還是太有耐心了。
他紅著臉喏喏回答道:「也不是……就是不想輸得更難看。」
「下一次……下一次我們肯定通關!」
男人似乎笑了下,「嗯,沒關係。」
二人一起靠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程桉忍不住繼續打量這間充滿了舊式裝修風格的小房間。
最後,程桉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桌面上那個小相框上。相框的玻璃正反著光,看起來很乾淨,想必是有人經常擦拭。
像是察覺到程桉的好奇,賀君酌在短暫地出神後主動開口。
他向程桉講述起當年舊事。
「以前母親在學習上對我管教很嚴格,像這種遊戲機,我根本沒有機會碰到。」
「有一年聖誕節,我許願說想要一個,結果……」
賀君酌說著,忽然笑了下,「結果第二天,她送給了我一個高階魔方,告訴我賀家現在被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身為未來的繼承人,不能被人扣上不上進的帽子。」
程桉望著賀君酌,緩緩眨了下眼睛。他心裡有些吃驚,原來看似冷靜自恃的賀君酌,也曾有過孩子氣的一面。
而能夠在成長為如今人人敬畏的賀總,想必賀君酌這些年來過得也不像外人口中一句「有天賦」那樣容易。
短暫的停頓之後,賀君酌繼續開口。
「只是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年聖誕節,我父母的項目頻頻出現問題,家族內部有關讓他們降職乃至調離總部的聲音一直甚囂塵上。」
「可惜直到前幾年他們『意外』出了車禍,我才終於明白,原來這些年賀氏的那些旁支一直都沒有放棄對集團歸屬權的搶奪。」
「整理遺物時我才在父母房間的抽屜中發現,原來母親早就為我買好了遊戲機,只是最後也沒能送到我手裡。」
「……」程桉聽著,攥緊了手裡的遊戲手柄。
一想到這幾年來賀君酌在情緒低落時會獨自窩在這小小的房間裡,一次又一次地操控著遊戲人物在地圖中孤獨地跑跳,程桉心裡就一陣酸脹。
他匆忙低下頭,掩飾一般飛快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眶。
注意到少年再抬起頭時小兔子一樣泛紅的眼睛,賀君酌語氣頓住。
「怎麼露出這種表情。」
男人伸出那雙溫暖的大掌,在程桉的頭頂輕輕揉了揉,聲音有些低啞,「是在心疼我麼,桉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