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水龍頭開始沖洗時,流動著的水流掠過指尖,帶來一陣酥麻的感覺。
賀君酌微微有些晃神。
他平時很少進廚房。早飯通常去到公司食堂解決,中午大多數情況都在外應酬,只有晚上那頓回公寓吃。
賀君酌不是一個對員工私人時間有占有欲的老闆,並不提倡加班。
為此甚至推出了彈性的打卡制度,只要當天的分內工作處理完畢後即可打卡下班。
而作為賀氏的最高決策者,他卻往往是最晚離開公司大樓的那一個。
等到他回家的時候,負責打掃衛生和做飯的阿姨通常已經離開,餐桌上會為他留下保溫著的菜品。
把量杯沖洗了幾遍,確認它已經變得非常乾淨之後,賀君酌才完全鬆開凝著的眉頭。
隨後他像是做實驗一般,嚴謹地按照網上的教程,倒入推薦用量的蜂蜜,將它重新做成一碗解酒湯。
金黃的蜂蜜在溫水中飄飄蕩蕩,漸漸融成一碗香甜的小甜水。
程桉那孩子,大概會很喜歡。
莫名的,賀君酌心裡升起了這樣一個念頭。
等待蜂蜜完全化開的過程中,賀君酌拉開冰箱,剛想把蜂蜜罐放回去,又想到了上面還剩不到兩個月的保質期。
沒有再作遲疑,賀君酌就產生了儘快把這罐蜂蜜消耗掉的想法。
他順手把它放在了島台上,沒再送回冰箱。
「嗯……」
沙發上的少年又翻了個身,看起來險些要栽倒在地上。
賀君酌端起蜂蜜水,大步走過去。
少年似乎是睡得熱了,小臉紅撲撲的,小手無意識地扯動著身上蓋著的男人西裝外套,支棱出來一條腿。
「程桉。」
「嘗嘗這個。」
賀君酌把睡得迷迷糊糊的程桉扶起,重新把白瓷碗抵到少年那柔軟紅潤的唇邊。
似乎是聞到了碗中的甜香味,程桉暈乎乎地抿了一小口。
!
賀君酌把蜂蜜的量把控得太好,兌出來的這碗醒酒湯不濃不膩。
甜滋滋的味道一下擊中了程桉的味蕾。
程小醉貓的眼睫抖了抖,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這下也不用人端著碗了,立刻坐直了身體。
兩隻小手捧起了碗,小嘴殷切地含住碗沿,咕嘟嘟地吞咽著甜甜的蜂蜜水。
喝得太過暢快,他坐直後緊繃著的小身板又慢慢鬆弛下來。
程桉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姿勢有些糟糕,背脊正抵著男人滾燙的手臂,整個人近乎是被賀君酌整個環在懷裡。
賀君酌靜靜地看著懷裡饜足的小醉貓。
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嘴角早已在不經意間勾起。
終於看著程桉把一碗解酒湯全部喝下去,賀君酌鬆了一口氣。
他望著又懶洋洋地攤回沙發上的程桉,唇角抿起。
賀君酌是有些潔癖的,他幾乎從不帶朋友來家裡聚會,更別提留人在家裡過夜。
而現在,眼前這個在地上摔倒又在水坑裡跌倒過的小醉貓,正濕噠噠地霸占了他的沙發,還把他的高定西裝弄得皺皺巴巴。
賀君酌默默陷入了沉思。
首先,放在以前,他是絕對不可能幫別人洗澡的。
當然現在也是。
而這沙發……程桉躺都已經躺過了,就先這樣吧。
明天要麻煩打掃衛生的阿姨幫忙清洗一下,給她這個月工資翻倍好了。
不過,醉鬼是沒什麼意識的,如果今晚就讓程桉一個人睡在客廳,萬一半夜他又不老實地蹬腿,從沙發上掉下來磕到頭了怎麼辦。
萬一自己睡得沉,沒有聽見聲音,那這小傢伙說不定會直接痛暈過去……
這樣想著,賀君酌似乎徹底說服了自己。
指尖輕輕捻動了下,他微微俯身,重新把程桉抱起。
公寓是複試的結構,沒有多餘客房。
二樓只有賀君酌的臥室。
賀君酌剛抱著人把樓梯走到一半。
懷裡的程桉忽然又哼唧了起來。
賀君酌眉心擰起。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樣多的耐心。
「又想要什麼?」
「還是哪裡不舒服?」
他預判式地問出自己的猜想,可惜懷裡的小醉鬼並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話。
男人眉頭緊皺,繼續說道:「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想要什麼,自己說出來。」
賀君酌沒有等到沒有回應。
很顯然此刻的程桉,並不能清晰地表達出來自己的訴求。
「哭得臉上都是淚痕,皺巴巴地不疼嗎?」男人自言自語著。
「別鬧了。」
「過會給你用水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