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安。」
「咳。」
剛剛為眼前這位高大俊美的男人處理完手臂燙傷的醫生皺眉發出一聲輕咳,試圖喚回似乎沉浸在手機中的男人的注意。
「這位先生?」醫生有些嚴肅地敲了敲桌面,「您有在聽嗎?」
這還是從小到大向來都是尖子生的賀君酌,第一次被其他人cue到說注意力不集中。
「……抱歉。」
賀君酌目光從簡訊上暫時抽離,看向醫生。
「燙傷不是小事,更何況您還不重視,拖了好一會才來就醫。你按照我開的單子去拿藥,記得塗夠整個療程,不然容易留疤。」
「好。」賀君酌剛要點頭,動作突然一頓。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中帶著些醫生聽不懂的意味。
「……很容易留疤麼。」
而另一頭已經躺在在宿舍床上的程桉,則是突然把自己卷進了溫暖的小被窩裡。
他微微側過身,把冒著熱氣的臉蛋埋進枕頭裡。
雖然只是文字消息,可是剛才看到男人發過來的那句「安安」,程桉還是心口一燙。
這個諧音太犯規了!
簡直、簡直像是賀君酌在輕聲喚著自己小名一般!
程桉把手機倒扣在胸前,臉頰慢慢地漲紅了。
賀先生怎麼突然這樣說話呀,好像有點溫柔。
害得自己今晚又要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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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六的調休之後,學生們興高采烈地收拾著書包,迎接他們的小長假。
今晚就是程桉的成人禮了。
程康世為了宴請更多權貴人士,特地把時間延後,趕在這次節假日來辦。
其實程桉的生日,早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作日過去了。
那天程康世不僅連個蛋糕都沒給他買,還在外面喝得天昏地暗,回家後摔砸了很多東西。
徘徊在學校門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程桉,就是在這時,看到了程家的司機。
「桉桉少爺,這邊!」
程桉抱著書包坐進後排。
不知為何,他心裡有些惴惴的。
程桉試探地開口:「我爸爸回家了嗎?」
「在家的小少爺,程總前天就出院了。」司機說著,突然小心翼翼地抬頭,從後視鏡里張望了下程桉臉上的表情,「就是……」
程桉突然手指一顫,他語氣有些發抖,「爸爸出院了就好,其他事情……就暫時先別說了。」
司機似乎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程桉此時心頭一團亂麻。
他不再對那所謂的父親抱有什麼期待。只希望程康世會看在今天是自己的成人禮的份上,將那位真少爺同自己暫且隔離開來。
只需要一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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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已經布置完備。
腿傷養了個半好的程康世,為了面子強行丟掉輪椅,拄著一根手杖在現場遊走社交著。
他時不時觀望著門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香檳高塔,鮮花如影。
宴會廳中正在播放抒情的外文歌曲,賓客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話今宵。
程桉正在衣帽間中更換他今晚的第二套服裝。
與上一件迎客時所穿的西裝不同,他現在換上的是一件頗有些像風衣款式的米白色禮服。
是賀君酌曾經為他一起買下的那件。
長款收腰的版型襯得程桉身量愈發纖細。
繡著暗紋的華貴面料,將少年人的朝氣美好盡數烘托出來。
程桉站在穿衣鏡前輕輕轉動一圈,做出一個華爾茲的動作。
他微微咬起嘴唇,練舞以來第一次目光躲閃,不好意思去看鏡子中倒映出來的自己。
鏡子中那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如今身穿一套漂亮小禮服,臉頰微紅,雙眸水潤,顯然是一副害羞神情。
程桉對接下來能夠和賀君酌共舞這件事,已經期待了許久。
這份難以自抑的開心,漸漸沖淡了他對於身世的恐懼。
父親今天似乎把那位真少爺安排出去了,程桉回到家中後,並沒有同那人打上照面。
想到之後即將與夢中重疊的共舞情景,程桉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幾乎如同鼓鐳。
他拉開抽屜,取出那枚被他小心保管的寶石袖扣。
望著這枚曾經被自己失手從賀君酌西裝上揪下來的袖扣,程桉咬著嘴唇,在腦海里預演著過會兒應當如何自然大方地同賀君酌再次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