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趕來的賀君酌特助達飛也擦了擦冷汗。他揣度著老闆的心思,更是心急如焚,也算是和程總不相上下了。
不知道那一臉茫然神色的程家小少爺是不是腦袋撞壞了出了問題,被救出來後怎麼連句謝謝都不對老闆說呢!
達飛悶頭去到賀君酌身邊幫忙攔下作秀般頻頻道謝的程總,有些不忍細看自家老闆此刻臉色陰沉的表情。
終於順利回到賀氏,拿上達飛送來的備用西服套裝,賀君酌凝著眉頭走進了總裁辦休息間。
當他用冷水洗完臉,抬起頭看向鏡子時,方才明白一路上員工們對自己視線奇怪的落腳點——
原本整齊的西裝袖口泛著褶皺,一枚袖扣不翼而飛。
襯衫前胸處,還有一小塊不知名水漬。
那是程桉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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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下午怎麼說的?不是沒什麼大問題嗎,為什麼又會復發?」
還沒等身後的程桉把大門關上,程康世就忍不住開始數落程桉。
「你今天發什麼瘋?賀君酌來的時候,你頭都不抬就往電梯裡闖,沒看見你爹我都得給他作陪嗎?」
「這下好了,人家走的時候,你又跟在旁邊,又碰上這麼一出事故。」
「程桉你說說吧,我回頭怎麼跟人家交代?啊?」
面對父親一連串的詰問,程桉耷拉著腦袋沒有接話。先前電梯中那個來自賀君酌的溫暖懷抱,仿佛是一場夢。
夢醒了,他又回到了冰冷壓抑的程家。
程桉閉了閉眼睛,試圖壓住那些滾燙著向上翻湧的淚意。
一想起先前複查時從醫生口中得知的身世秘密,他就忍不住想要蜷起身體,努力縮小自己在這個家裡的存在感。
他不敢抬頭去看父親的表情,生怕窺見父親早就知曉他並非自己親生兒子的真相。
失了血色的纖細手指彼此緊壓在一起,攥著書包的背帶幾乎捏到發痛。程桉整個人都在無意識地發抖。
見程桉此時此刻成了個半天問不一句的悶油瓶,急於發泄的程康世瞬間火冒三丈。在外人面前有心維護的面子工程此刻徹底放下,他抬腳就踹向程桉所坐的沙發。
「嗞——」
地板上刮擦出刺耳巨響。
程桉身形不穩地向後一滑,重重撞上沙發靠背。
「問你話呢,啞巴了!」程康世喘著粗氣,瞪圓了眼睛:「你知道賀君酌在J市什麼地位嗎?啊!你腦子進水了?怎麼敢上去碰瓷,打他的歪心思?!」
近幾年公司的事情常常令程康世煩躁上火,也習慣了回到家後將怒火都發泄到程桉身上。此時客廳沒有傭人在場,程康世的言辭愈發刻薄起來。
他斜眼撇著程桉那張白白淨淨的臉,惡毒的話語脫口而出。
「程桉你是不是賤啊,看見個男人就想往上貼?」
程桉摳著書包帶子的手指一頓。
面對突然發瘋的父親,程桉抖著嘴唇,說不出為自己辯駁的話來。
他想說自己那個時候是因為突然得知身世而恍惚失神、無意衝撞了公司的活動,卻不敢真的說出口去迎接父親更爆烈的怒火。
他凝望著茶几上面有些枯萎的綠蘿盆栽,承受著程康世發狠掏向自己肩膀的拳頭。
少年人瘦削的身板被父親那帶了十足十力道的一拳打得猛地一退。
垂落的髮絲遮蓋住了柔軟的眉眼,下一秒他就被程康世揪著頭髮被迫揚起臉來。
好痛……
真的好痛啊……
像是被折斷了翅膀,強行丟出巢穴的小鳥一般,程桉仰面流淚,向眼前人發出斷斷續續的哀求。
「爸…求你……求你別打了,爸……」
程桉不知道,他其實已經痛到唇角發麻,就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喊出聲來。
「哭什麼哭!你的眼淚值幾個錢?!」
「要是今天我和賀家生意攪黃了,把你賣了也賠不上一點!」
不知是什麼字眼觸發了聯想,程康世即將扇向程桉的巴掌突然一頓。
他望著眼前這張哭得梨花帶雨的漂亮臉蛋,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沒有迎來下一拳擊打,閉著眼睛默默流淚的程桉,哆嗦著再次蜷縮身體抱緊自己。
對著打罵不敢還手的程桉,程康世漸漸也發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