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軍短嘆一聲,扔下柳條,秦若影的心跳才緩下來。
「爸沒能力,你媽也要吃藥,要不是有補貼,你也不用念書了,過了十八,就找個廠子上班,我的負擔也能小一點。」
「……」
秦若影不言語,對於念書這件事,她向來不說軟話,倔得很。
黎軍指了指門外的炭倉,「給你媽換身衣服,又尿了,然後去外面跪著吧。」
秦若影拽著哆哆嗦嗦的秦芳芳退出門外,給她換了條褲子。
秦芳芳說餓,一天沒吃飯,秦若影從偏房後窗和床褥縫隙掏出藏起的饅頭。
「不是和你說過,媽,我去住校,都會藏些吃的在這兒。」
她把秦芳芳安頓好,就在鐵門和炭倉的狹窄過道跪下。
沒一會兒,頭頂的燈泡亮了,照著凹凸不平的牆面,幽幽的薄光像一隻邪惡的眼睛盯著她。
又過了一會兒,房子的大燈關上,院落變得安靜,只有她的影子不偏不倚攏在身下。
後半夜,她的腿開始發麻,人也昏昏欲睡。
又起了一陣風,沙塵裹挾酸棗樹的落葉飄進院子,燈泡在風中搖搖擺擺,如同鬼影憧憧。
她摸了摸臉,細碎的塵土在臉頰滾碾,皮膚被風颳得生疼,也清醒了些。
掏出自己的單詞本,從第一頁開始背過去,直到翻過趙聲那句[不該管的事別管]。
她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幫趙聲這件事到底做得對不對,落得這樣的結果到底值不值。
*
秦若影跪了一夜。
第二天坐在書桌前寫作業,兩條腿控制不住抖動,她捲起褲腿,膝蓋腫得很高。
黎軍和秦芳芳出攤了,她就趴在床上寫完了作業,洗過秦芳芳的衣服,一瘸一拐去廚房又蒸了鍋饅頭,挑出幾個放涼裝進飯盒,藏在偏房後窗。
周末下午就要返校,她湊合吃了些饅頭,緩步挪到學校。
學校圖書館不算大,書也很雜,一部分來自於校友捐贈,一部分是學生自己的書拿來給圖書館充書庫,多來竟也累積了不少。
圖書館只有一個管理員,周末來這裡看書學習的學生很少,安靜得很,基本處於沒有人管的狀況。
她瘸著腿在一排排書架後找了兩圈,找到夾在《音律的藝術》和《窮爸爸富爸爸》中間的那本《中國手語》。
她把書包放在窗口,坐在圖書館角落的窗沿,把書放在腿上翻開,找到趙聲在樓道里比出的那句手語,伸出拇指,向前彎兩下——[謝謝]
她伸出右手也模仿趙聲的動作,昨夜思考的問題有了清晰的答案。
不管怎麼說,還是值得。
黃昏柔和的陽光灑在身上,讓她短暫忘記膝蓋的痛感,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她從衣袖裡伸出左手,學了些簡單動作。
正專注看書,忽然旁邊瘦削乾淨的手指在她的書頁輕輕敲點,機械腕錶的黑色錶盤搭在少年凸起的腕骨。
趙聲穿著校服外套,袖口微微捲起,領口平整,裡面還是夏季校服的純白和淺藍,整個人像是剛給學校拍完宣傳片。
他靠得很近,近到秦若影一抬頭就能清晰看到他耳骨上的一顆小痣。
趙聲向她露出個淺淡的微笑,一陣柔軟的風順著窗邊吹了進來。
秦若影紅著臉伸出胳膊,用寬大的校服袖口蓋住腿上的書,擋得嚴嚴實實,動作幅度太大,趙聲茫然的視線也緊緊跟隨過來,旋即挑了挑眉。
想死的心都有了。
趙聲不會以為她在看什麼見不得人的文學吧。
僵持一會兒,她的手還是死死護住那本《中國手語》。
趙聲也沒打算離開,從校服口袋裡翻出一個全新的小線圈本,上面夾著一支筆,他咬著筆帽,行雲流水寫下幾個字。
[好巧。]
秦若影想接過本子和他交流,可手還護在腿間,只得輕輕點頭。
[我來找本歷史書,一會兒一起走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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