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著的床很硬,濃烈的消毒水味鑽進鼻腔。大約過了兩三秒,意識逐漸回籠,雲辭才反應過來他現在他在醫院。
而現在是葉垠死後的第二年。
葉垠在一年前死了,第二年,他為了從葉敘白那拿到葉垠送給他的戒指,答應葉敘白重新出來拍戲。
拍戲期間受涼感冒後發高燒,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到了醫院,短暫的清醒過後他又陷入了昏迷,這次長久的昏睡讓他做了一個很長的,有關於過去的夢。
夢境的最後停頓在了他對未來充滿期待,他和葉垠剛剛確定關係,無憂無慮的大學時期,最美好的時候。
夢境太真實了,就像他重新回到了過去。那人的聲音好像還殘存在耳邊,鮮活得,好像還能夠和他說:[小辭無論做什麼,哥哥都會支持的]、[累了就休息會兒,不要有太大壓力]。
還有:[哥哥之前說喜歡小辭,小辭忘記了嗎?]
[還要再說嗎?]
[不會反悔的,但如果你想用手機錄的話……]
[葉垠喜歡雲辭。]
[再說多少遍都可以,只要你想聽。]
「……」
即便已經過了很久,那天葉垠說的每一句他都記得還是那麼清晰深刻。
原來是夢。
……夢醒了啊。
——「喲,剛來就這麼熱鬧,俞魚你小嘴叭叭叭的說什麼呢?」
又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雲辭思緒,那男聲的音色同樣很熟悉。
「啊?你倆都不去床上看一眼就說人怎麼都不醒,這隨便請個護工也比你們認真吧。」
雲辭平躺著沒動,在那聲音結束的下一秒就看見了兩顆頭從他一左一右冒出來,擋住了天花板。
葉敘白還好,只是臉色差些。
俞魚上來就抱著他的手臂,嗷的一聲嚎了出來,一個勁的道歉說明明知道早上發燒了,還拉著他出門,玩不說還玩到那麼晚讓他吹那麼久的風,說著說著眼睛也紅了,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雲辭剛醒頭還昏昏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俞魚。
宋斂承朝病床上的人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行了,人剛醒,你安靜些別那麼吵。」
然後宋斂承在未經俞魚的同意下把俞魚強行拉走,病房門被關上,屋內重新恢復安靜。
雲辭心裡想著宋斂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手撐著床從病床上坐起,接過葉敘白遞過來都紙杯,低頭喝了一小口溫水,問:「我睡了多久?」
葉敘白:「一整天。」
雲辭抬著杯子的手一頓:「一整天?」
葉敘白:「你16號白天和俞魚出去,16號晚發高燒被送到醫院,打了一晚上吊針,17號白天一整天都沒醒,現在是18號早上9點。」
葉敘白:「我表述的足夠清楚了嗎?」
真睡了一整天?
那豈不是……又要延遲一天回家?
雲辭蹙眉:「我只有16號沒有要拍的戲,其他時間都有我的戲份,我17號的戲延遲了?調到了哪一天?」
葉敘白像是被話噎到般倒吸口氣,表情一瞬間變得古怪:「你就關心這個?你不關心你為什麼睡了一整天,你關心拍攝?」
「我聽到了。」雲辭說,「那個時候我已經醒了,你和俞魚說你也不知道我為什麼睡那麼久,既然知道了就沒必要再問一次,囉嗦。」
葉敘白沒有受傷垂在身側的手默默收緊又松。
葉敘白:「……昨天深夜突然下暴雨,就你剛剛到醫院沒一會兒,那大雨從夜裡一直下到白天也沒停。」
「劇組拍攝的設備需要連著電線,一些線得從外面牽進去,劇組害怕漏電,為了安全起見沒有去拍攝,哪知昨天下了一整天。昨天夜裡也下得斷斷續續的,包括現在外面還在下雨。剛剛你們副導演發通知說今天的拍攝也取消了。」
葉敘白把先前挪動椅子搬了回來,坐下,頭也垂下去些:「……能不能不要那麼凶的對我說話,雲辭。」
……很兇嗎?
雲辭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情緒的外泄。
實在是還沒從回憶帶來的悲傷後勁中緩過來,剛醒就又被幾個人嘰嘰喳喳吵了一頭,還得知有可能會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不能回家,積攢起來的煩躁感,順著話不自主地侵泄出去了。
「抱歉,是我沒控制好情緒。」雲辭道歉。
葉敘白臉上的疲態做不了假。手還斷了一隻的人卻在他每次睜眼後都在病房內,巧合也不至於那麼巧,葉敘白一直待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