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晃動時的聲響不斷拉長,她寫字的手撲簌簌地直顫。
「有我在,不會讓你掉下來。」
耳畔的聲音低醇而溫潤,似是一根羽毛落在她的耳蝸上,惑人心魂。
許硯的手扶在椅子上,穩住了將傾的大廈,也定住了她的心神。
林霰還沒緩過神來,話里還帶著顫音,握住粉筆的手微微一緊:「謝謝、謝謝啊。」
曲玥斜瞟了一眼許硯之前的板案,打趣著揶揄道:「許神,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這字也太難看了吧……」
江語煙順著曲玥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反駁道:「哪有?挺好看的……許神願意幫我們就已經很好了……」
一向內心沒什麼主見的江語煙竟也破天荒替許硯說話,曲玥有些不服,又問林霰:「霰霰你說,他字是不是很難看?跟你比真是差遠了!」
林霰低低地笑了,發現許硯也認真地看著她,似是也在等一個答案。
平心而論,許硯的字算是不錯的,只是在她的對比之下,顯得難登大雅了。
但是她偏偏,想要奚落他。
沒來由的,算是一點小任性。
林霰憋著笑意,道:「嗯,是挺難看的。」
許硯的臉色瞬時暗沉了下來,拿著板擦將之前寫得幾個字擦去,有些用力,是在和她賭氣:「真的有那麼難看?」
林霰噗嗤笑出了聲,不懂平時聰明的許硯此刻為何變得這麼笨:「對啊,很難看。」
江語煙又替許硯辯駁道:「沒有的……許神,你字已經很好了!」
「哈哈哈,語煙,我們許硯可沒什麼學神的架子,他不愛面子的,你別擔心。」曲玥笑著拍了拍江語煙的肩。
林霰一想,確實是這樣。
但凡許硯是個愛面子的,也不會次次語文早讀都遲到,次次因為不會背課文而被罰站。
許硯雖然面上仍是不服氣,但卻偷瞄著林霰握筆的姿勢,學著她的筆鋒一筆一划地謄抄著文案。
陽光的斜射下,少女的側顏忽明忽暗,高挺的鼻樑似是她銀鉤般凌俐的筆鋒,勾住了他的心弦。
——
「哥們,晚自習去不去打籃球?」
「許硯,我最新入手了一款遊戲機,我保證關卡真的很新穎,你會喜歡的!」
「許硯,玩不玩象棋,我特意報班學的,這次絕不會讓你搶占先機!」
……
宋堯近幾日要崩潰了。從籃球到遊戲機再到象棋,許硯似乎已經決心與男生中流行的一切娛樂項目斷絕了,沒有任何一樣可以勾起他的興趣。
許硯難得出教室一趟還是為了灌水,從水房回來後就徑直回了坐位,決絕地給宋堯留下了一句:「不去。」
宋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許硯從前可不是這樣的:「不是我說兄弟,你這也不去哪也不去,你是看破紅塵,準備墮入空門了?」
許硯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但他絕不是一心只有學習的乖學生,他也愛打籃球,喜歡幫宋堯攻略遊戲,也會偷摸和他下棋。
宋堯實在想不明白,近日的許硯到底為什麼摒棄了這些娛樂活動。
許硯調整好坐姿,一本正經地念道:「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淨矣。」
「常什麼靜?你念叨什麼呢?」
宋堯一臉木然,左手則直接觸上了許硯的額頭,想試探他是不是發燒說迷糊話。
許硯將他的手從額間扒下,臉上掛著一縷淡淡的笑意,頗有幾分超然物外的感覺:「我在念《清靜經》。」
「清……清靜經?兄弟,你不會真是看破紅塵,要頓悟出家了吧!」
宋堯的雙目瞪得像銅鈴一樣大,最初一句信口胡謅的調侃竟真的被許硯表現得有幾分真切了,讓他心中不免慌亂。
許硯的心智確實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同齡人玩遊戲或許只是為了娛樂,但許硯是喜歡從遊戲中鍛鍊智力。同齡人很難自控,但許硯從來是清醒的「淺嘗輒止」,從不會深陷其中。
道家提倡什麼道法自然,什麼順其自然,某種程度上倒是真合了許硯的性子。
他總不會是真的要出家吧……
宋堯越想越恐怖,就怕自己一語成讖。
宋堯有一搭沒一搭的瞎編了幾句,試圖挽回許硯:「兄弟,這個事情他將就機緣的……比方說小時候就有個道士給我算過,他說我有災,我現在一尋思確實是這樣,讀書對我來講就是命中大災……但是你不一樣,我覺得你就不適合出家,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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