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望著她這身乾淨整潔的裝束,發自內心地讚嘆道:「哈哈,我也沒想到會在這碰上你。你都當上醫生了?你穿這身白大褂真有氣質。」
徐玲玲的目光停駐在桌上的粥盒,唇邊的笑意卻越來越淡:「你和許硯認識啊?」
「啊?我們是高中同學。」
徐玲玲將目光轉了回來,重拾了笑意道「你瞧我都忘了,我們也是高中同學,只不過我們是高一的同學。」
林霰怔了怔,恍惚間,她感覺那些過往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距離她上高中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年。
可她卻又不得不承認,她三年的高中時光倒是過得很精彩,其精彩程度可一點也不比娛樂圈沉浮的這幾年差。
精彩到,她不願再想起。
徐玲玲鼓足了勇氣,望著林霰良久,道:「林霰,對不起。」
林霰顯然沒有預料到徐玲玲的這句道歉,有些錯愕,但更多的是釋然:「你跟我道什麼歉?那些事本來和你就沒有關係。」
徐玲玲沉了一口氣,指了指眼前的胸牌「林霰……我學的是心理學。」
徐玲玲的手撫了撫「心理學醫師」的醫牌,閉了閉眼,道:「當時的我真的太懦弱了,後來也只有心理學能夠幫助我治癒自己。」
林霰抬眸望著天花板,淡然道:「那些事情我早就放下了,你也要放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不得不承認,十六歲的林霰也是懦弱的。
那些塵封的往事,曾經像噩夢一樣籠罩著她,如桎梏一般讓她掙脫不得。
——
夏季的空氣很燥熱,就算教室里有空調,林霰也還是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課間休息的時間很長,她坐在靠窗的一處角落獨自刷題,她並不打算出去活動。
這是高一的第二個學期,學業並不重,但她想著或許多刷一些題,能讓自己忙起來。
這是A市數一數二的私立高中,就連教學樓都是國外建築師親自設計的藝術之作。
私立高中大概就是學費貴,環境好,壓力小。
一年幾十萬的學費,決定了這所高中里的人非富即貴。賞心悅目的環境並未給她帶來身心的愉悅,而是千鈞重負般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沒有壓力,就是最大的壓力。
林霰一點也不喜歡這裡。
「我們家和林家是世交,我可從沒聽說過林澄的媽媽給他添過什么妹妹。」
「這還用說?林霰是林家的私生女吧,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真是噁心。」
窗外的這些早就不算是什麼竊竊私語,而是故意選好了靠窗的位置,放大音量說給她聽的。
林霰捂住耳朵,似乎這樣能讓那些惡毒的聲音變得更小些。
但那只不過是掩耳盜鈴,她根本堵不住悠悠眾口。
林霰自己也很難解釋清她和林家的關係。
林霰自小是在院長大的,和她一起長大的還有時微。
十歲那年,耀世集團的,林澄的父親林遙和林澄的母親收養了她。
林澄的母親一直想要個女兒,所以在晨曦孤兒院中挑中了她。
林霰是被選中的,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林家待她很好,有時候她甚至覺得林澄母親對她的喜歡要甚於林澄。
可林霰所擁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姓氏,從來就不屬於她自己。
「徐玲玲,這麼土的名字是誰取的啊?」
林霰轉過頭,發現了蜷縮在牆角的徐玲玲渾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比起林霰,徐玲玲其實是更好的霸凌對象。徐玲玲的父親是靠房地產忽然發家的,徐玲玲自然也被這些自詡貴族的人所瞧不起。
徐玲玲的性格軟弱,看上去的確是個很好的霸凌對象,能夠滿足那群貴族公主的宣洩需求。
「哼,她家就是個暴發戶,非要裝什麼貴族人,腆著臉和我們在一起上學,羞不羞!」
「她的頭髮好醜,你們家是請不起髮型師嗎?既然這樣,我來幫你修剪修剪吧。」
不過片刻功夫,徐玲玲原本秀麗的一頭長髮被修剪地參差不齊,像是被狗啃過一樣,狼狽不堪。
林霰那時候不近視,她清晰地瞧見了徐玲玲猩紅色的眼眶正往外不斷地冒著淚花。
林霰將一顆糖放在了徐玲玲的課桌上,柔聲道:「給你顆糖,吃甜的東西心情會好點。」
她沒有安慰徐玲玲「別哭了」,因為林霰知道只有哭出來,才是最好的宣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