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琢磨了一會兒,咬破手指試了幾個路線。
老怪物防備心太重,迷宮設計的九曲十八彎,他費了番功夫,小半個時辰後,皺起的眉峰往後舒展開,確定了唯一能走進去的一條路。
手裡有了這張地圖,再轉進去不過是一柱香的事。
洞窟二層處在地下,腹心深處反而不像一層那麼昏暗。
晏星河一腳踏出去,迎面就被鮮艷的紅光映在臉上,那紅光很幽暗,投在石壁的光影帶著粼粼的水色。
他適應了一會兒這種光線,往前一看,發光的東西是正中央一座巨大的水池,呈圓形,裡面的水暗暗涌動,時不時有水珠從頂端滴落泛開一圈圈漣漪,顏色是濃稠的猩紅,乍一看像積攢了滿池子血水,應該就是燭陰練功的地方。
明明是在封閉的第二層,那水滴卻持續不斷的往底下砸,落在池中發出一聲又一聲脆響,晏星河順著滴落的方向抬眼,看清楚的一瞬間,瞳孔不由一縮——
石壁頂上赫然是一具具倒掛的屍體,從頭到腳被蛛網纏住,蠶蛹一般,只看得出來人形。
白色的絲線被湧出來的血浸成了深紅色,像一叢叢倒掛的血葫蘆,有的已經沒了動靜,有的還在扭動掙扎。
晏星河順著練功池旁邊的過道往裡面走去,驅散了距離產生的陰影,和籠子裡一雙雙眼睛對上。
發現有人單獨進來,來的還不是燭陰,那群籠子裡的妖怪頓時騷動起來。
晏星河遠遠的站定,觀察了一會兒那邊的情形。
籠子是玄鐵打造,靠著牆擺成了上下三層,從他視線能及的地方往兩旁延伸,一直延伸進模糊的黑暗。
裡面關押的妖怪各式各樣,有人形,有獸形,還有半人半獸冒出來一對獸耳或者尾巴的。
有的單獨關押,有的三五人關在一起,脖子上戴著厚重的鎖鏈,另一端連接在籠子角落。
晏星河仔細留意了一下離得近的幾個,發現這些人裡面化了形的,風格各有不同,但無一不是五官精緻身姿優美,就算是以他的審美來看,也稱得上是十分上乘的姿色。
他沿著滿牆的鐵籠走了會兒,仿佛成了暗夜裡唯一一盞人形燈籠,走到哪兒動靜就響到哪兒。
沒多久他找到放法寶的地方,一片陰暗中就角落裡那塊地方最亮,小山一樣往上堆積,什麼好的壞的寶貝都雜糅的放在一起,最上面快要挨到石壁頂端,映出不甚清楚的稜角輪廓。
晏星河將那座金山從頭看到尾,一時間有些無語。
按照老怪物這種堆法,要在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裡面找到巴掌大小的一對石頭,就成了一個難題,更何況他只見過簡單勾勒的圖鑑,連真正的陰陽石都沒見過。
「餵——你!」
晏星河蹲在法寶堆起的小山旁邊,正打算從頭找起,不遠處籠子裡有個聲音在叫他。
他回頭一看,對方兩隻纖細的手扒拉著籠子欄杆,眼尾和眉心有幾片漂亮的翠玉,眼瞳外圍是橙色,中間卻是黑色豎瞳,應該是某種鳥類。
那鳥精少年後面還有幾個妖怪跟他關在一起,懶洋洋的靠著籠子沒動靜,只有他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又往旁邊挪了幾步,來到離晏星河最近的地方,壓低聲音問他,「你為什麼可以單獨下來?你不是燭陰的人吧?外面混進來偷法寶的?」
晏星河沒理他,翻開腳邊幾個金燦燦的法器。
那少年鍥而不捨的說,「我知道那裡面哪些法寶最值錢,這樣,我和你做個交易,你想辦法救我出去,我給你找到最好的寶貝,保證你這一趟穩賺不賠,你看這個買賣成不成?」
晏星河此行只為陰陽石,且這兩塊石頭非常重要,非拿到手不可,不容有失。迄今為止,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謹慎,並不打算節外生枝。
那少年見他還是不肯搭理,狠狠咬了咬牙,不再是商量的語氣,壓低了嗓子惡狠狠的說,「我再也不要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了,你既然進來了,這一趟非把我帶出去不可!你肯答應也就罷了,要是不答應——那你也別想活著出去!」
晏星河終於站起身,走到籠子前正對他的位置,垂著眼皮冷冷看向他,「你在威脅我?」
他偽裝後的骨架和那群食人鴉一樣,站在籠子面前頓時擋住了所有光線,半張臉掩在陰影里不甚分明,只能看見一雙發亮的眼睛,鷹一般陰沉銳利。
那鳥精抓著欄杆的手縮了一下,豁出去了一般,更加兇狠地說,「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你要是不帶我走,等會兒我就大叫,將樓上那些食人鴉全都引下來。這裡面出去的路只有對面那一個,到時候燈籠一照,你躲都沒地方躲。燭陰那老烏鴉知道你跑進來偷他的寶貝,一定會氣得將你碎屍萬段,反正今天要是我走不了,你也別想活著走出這座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