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濺在臉上的感覺讓晏星河瞬間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臉,什麼也沒有。
他緩了一口氣,隔著半寸撫摸刀刃,反覆回想那幾句話,眼神逐漸又變得堅定。
一不小心手指上傳來疼痛感,晏星河低下頭,刀刃上洇開一線血光。
他不怎麼在意,找了塊帕子隨手擦去血跡,準備擦乾淨匕首,明亮的刀刃卻慢慢把他的血吸了進去。
雪亮的鏡光有一瞬間從血紅變成絳紫,深淺不一定凝成彼岸花的形狀,晏星河再去看,那景象又消失了,仿佛是他的錯覺。
這刀是當年無執送給他的,待在百花殺的時候一直隨身攜帶,決定留在妖宮之後就收起來沒再看過。
他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又割破手指滴了兩滴血上去,剛才那種情況卻沒有再發生。
晏星河稍微留意了一下,沒有繼續在這上面折騰,收刀入鞘放回原來的地方,戴好面巾之後,推開門翻上屋檐。
第78章
深夜,海岸線燈火稍歇,長風穿過海面撩起一泓波痕,一個人影打破月色走出來,衣擺別在腰間,渾身濕透半身濺著血水。
一滴汗從眉骨滑下來,晏星河抬起袖子擦去了,看了看四周確定只有長風無垠沒有活人走動,他從腰帶上解下來一個乾坤袋,往半空一拋,半個船身大小的八足六眼蛸嘩啦啦落進海里,濺起一圈浪花。
「別掙扎了,掙扎了也是死。」
那八足六眼蛸被浮生鎖綁成了螃蟹,像個湯圓一樣泡在海水裡面翻來滾去,看得出來經歷了一場惡戰,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罵罵咧咧的要往深海那邊滾。
晏星河抓住紅線交叉處,手臂一用力給它扯了回來,拖著它來到淺灘附近,手氣劍落,砍下來一條觸手,「借你手臂一用。」
那八足六眼蛸大叫著把斷足抽了回來,順帶露在紅線外面的所有觸手都縮回來蜷在了肚皮底下,十多隻紅眼睛怒氣沖沖的瞪著前面那個劍修。
晏星河沒管它,拋了拋手心還在掙扎扭動的觸手,往前面一扔,陣法屏障金光乍現,觸手瞬間碎成血霧。
晏星河在沙灘蹲下,仔細觀察陣法緩慢消退的殘痕,乾坤袋裡面扯出來一張錦帛刻錄下痕跡。
燁說得對,萬骨噬魂陣是計劃成功的關鍵,無執心思縝密,在這個點上下的功夫格外多,設計出來的成品不知道融合了多少種稀奇古怪的陣法。
晏星河拿到圖紙之後揣摩了一會兒,看的他眼花繚亂,增刪之後的版本就已經複雜到這個程度,正品那恐怕就是一個設置了幾千層障礙的機關鎖。
晏星河本來就不是陣修,況且這玩意兒就算是道行高深的陣修本人來看多半也琢磨不出什麼頭緒。
他對著攤開的圖紙發了半天呆,試著解開兩個看起來稍微沒那麼複雜的方位,結果就是完全行不通。
南宮皎的生辰就在三天後,時間緊迫,陣法又是個完全不可能打開的死結,事情好像走到了死角,眼前已經沒有路可以走。
晏星河靠著椅背眼神微微渙散,難道這真的只能是一個死局,只有束手就擒這一個選項,他註定救不了任何人?
……不會的。
天無絕人之路,只要想走,就一定有第二條路,關鍵是要揣摩出其中訣竅,一定有辦法……
晏星河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冥思苦想一整夜,忽然想起,島上有一個跟蘇剎有仇的叫祁鏡的人,他家好像製造法器很厲害。
但是無執設計這個陣的時候必然會考慮到關在裡面的都是修仙世家,一旦啟動起來壁壘肯定堅固無比,就算讓祁鏡把他隨身帶上的百八十個頂級法器全砸上去也未必能砸出來一個缺口,這事兒不能簡單粗暴的用武力解決,但是或許……
晏星河心裡逐漸有一個計劃成形,當晚就去找了祁鏡,和人說完話又馬不停蹄的去蛸巢抓了一隻八足六眼蛸過來。
他砍這玩意兒的觸手砍得毫不客氣,圍著琳琅島跑了一圈,再次到出發點的時候,那八足六眼蛸已經可憐兮兮的只剩下一隻觸手抱著,而晏星河手裡的錦帛也差不多畫滿了。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錦帛上圖案的順序,理了一下思路把它收好放回乾坤袋,回頭看了一眼。
那蛸妖一看見他的臉瞬間炸毛,哆哆嗦嗦的往海的那頭滾,晏星河扯住紅線把它拽了回來,戳了戳它油光水滑的臉,商量說,「我看你現在只剩了一個腦袋,活著也是生不如死,要不我幫你一把給你個痛快的,這麼遠的路你也不用費勁往海里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