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
百里長澤撈起腳底下一隻快燒完的蛇皮,火星子滋啦一聲,在枯樹皮似的手掌心灼出來焦黑的印子,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咧起嘴笑了,「世間有仙人妖三界,赤煉陣有南北西三角。這幽冥蛇本身性極陰寒,再用老夫這扶光金輪的火煉化,就是內蘊陰陽的絕佳上品。只是,僅僅激活了西邊這一塊陣腳還不夠,遠遠不夠……要想啟動大陣,三足缺一不可,我們還要仙祭……」
他縮著脖子嗅著手上的焦味,像只見不得光的黃鼠狼嘀嘀咕咕的自說自話。
忽然扭過頭,一隻渾濁的眼球移向身後,穿過火光之外的黑暗,盯住了幽深的樹叢,「還要人祭……祭品的修為越是深厚,催動陣法的效果就越是好……」
「!!!」
這眼神實在是陰毒至極。
饒是滕江行走江湖見過世面,乍然跟這樣一雙眼睛對上,還是不免頭皮發麻。
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額頭中間冷汗直下,幾乎控制不住手腳就想逃走,一轉身,卻和一個人影來了個面對面。
「啊……啊!!!」
滕江大叫一聲,猛地往後面退開,後背哐一下撞到了樹幹上。
來人朝他逼近。
斗篷披身,整張臉深深的埋在帽兜里,仿佛一個青面獠牙的索命鬼使,渾身冒著一股陰森森的鬼氣。
「你、你們……大膽!」滕江回過神來,後背冒起來的雞皮疙瘩沒能消下去,強自鎮定的說,「老夫乃是麒麟門的宗主,鮫人王的座上之賓,你們敢殺我,不怕我兒日後找上門報仇?!」
「原來是滕宗主。」
來人稍稍抬起頭,半邊臉是個年輕俊美的少年,半張臉卻斜著飛過去一道深刻的疤,是利刃所傷。
他微微一笑,好像跟朋友聊起今天比試打敗了幾個人一般,一邊不慌不忙的說話,斗篷底下的寬袖徑直伸向滕江。
滕江揮起來的拳頭剛攥到半空,一隻五爪鋼絲已經從袖口飛了出來,抓碎石頭一般,將他的喉嚨撕成了一團血糊。
「那就等到你那三個兒子,找上門為你報仇的時候,再說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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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一艘客船駛離了主島,往南海深處漂泊。
甲板上各家弟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
晏初雪和幾個別家宗門的小姑娘打了個照面,聊了兩句頭上的簪子和手上的丹蔻,一扭頭,他哥一臉烏雲罩頂的走了過來,眉毛和眼睛都快擰到一塊兒去了,那表情活像昨晚上被人吵起來八百次,現在睡醒了只想拎個人出來抽。
晏初雪瞄了眼他眼皮底下青黑的一圈,一愣,「你昨晚看了一晚上小黃書?這是什麼陰氣纏身的鬼樣子。」
晏賜嘖了一聲,甩袖子趕她走,「看個屁,我在你眼裡就是成天揪著那種書看的人?」
晏初雪懶得跟他爭,探個腦袋往他身後看了看,「辛大哥呢,你倆平時不是前腳挨後腳的,你出門沒叫上他一起?」
晏賜本來就一臉不耐煩,不知這話裡邊兒哪個字夾著刺兒戳著了他,他轉過身一拍船舷,捏了捏又暈又痛的腦門,「別在我跟前提他。」
「?」晏初雪湊過來瞧他。
往常這人去哪兒都辛兄前辛兄後,活像個沒長腳的死命往人家身上黏糊,現在這是怎麼?吵架了?
那還真是稀罕事。
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麼吵起來的,背後的原因肯定是晏賜這廝腦子抽風了在耍渾。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事情還沒弄清楚個頭尾,晏初雪心裏面已經有了偏袒。
晏賜揉著腦門兒呢,眼睜睜看著他妹妹的表情漸漸變得微妙,最後看向他,幾乎是在用一種譴責的目光。
他喉嚨一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反手就抽在了這死丫頭腦袋瓜上,「又在心裡編排我什麼?你這表情,好像我昨晚偷了你那隻傻狗去燉湯喝。」
「……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