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劍光已至。
他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一劍奔著命門而去,刑子衿躲也沒躲,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逼近。
劍光刺過來的前一秒,一抹白影毫無預兆的閃了過來,正正好擋在劍勢和少年之間。
劍刃穿心而過,一片濕潤的血跡在素白無暇的胸口蔓延開。
玄燭低了低頭,表情茫然地看向晏星河,一隻手搭在被鮮血染紅的劍刃上。
胸口破開的地方,長著小白花的綠藤翻卷著滾出來,搭線過橋般裹著劍刃盤旋而上,纏住晏星河右手的瞬間,藤上冒出來密密麻麻的紫色尖刺,毒蠍子甩尾一樣扎向他的手背。
晏星河握緊了劍柄,後退一步抽身而出,劍光翻飛如蝶影,綠藤被絞成稀巴爛的殘肢片片摔落。
他出手很快,手背上還是被毒刺劃破一道斜飛的傷口。
起先只是頭髮絲似的一根,不過眨眼,已經撕裂到手指粗細,周圍血管紫黑一大片,猶如一個迅速擴散的污染源。
晏星河眼前眩暈了一瞬,立即封住右臂幾處穴位,來不及提起真元對抗這玩意兒,一片白光迎面打了過來,正中額心。
晏星河猝不及防,被生猛的力道撞得後退兩步,楚遙知趕緊伸手扶住了他,一看他的臉,愕然道,「星河,你……」
晏星河提起靈劍。
血跡流過的地方,雪亮的劍刃映出額心正中一隻銀色眼睛,淡然地闔著,仿佛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刑子衿歪頭,打了個響指,「我看你們好像挺在意這個玩意兒的,那就還給你們咯。」
神女廟上空聚起濃雲片片,悶雷如藏頭露尾的游龍在其中穿梭。
那一聲脆響落下的瞬間,一束巨大的白光從天而降,口含盛怒,照著晏星河頭頂劈來。
他立即推開楚遙知翻身避開,起身時,方才站著的地方被劈成了一圈糊鍋。
玄燭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胸口將她洞穿的一劍,微微低著頭,長發從肩膀垂落,忽然雙手向上高高捧起。
綠藤如潛伏在地皮地下的巨蟒,沿著牆根一簇一簇爆炸開,眨眼之間扭曲著盤旋到天際,在上空相互勾纏,結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網。
這座綠藤織起的鳥籠鋪天蓋地,將整座後院封死了!
「遙知大哥!」
晏星河一手摟住楚遙知的肩,靴底一踏,原地飛躍而起,劍光翻飛如白虹,巨大蔥翠的觸鬚隨之簌簌往底下掉。
在鳥籠頂上最後一點天光封閉之前,劍刃削出來一個恰好容人通過的豁口。
晏星河將楚遙知推出去的一瞬間,那玩意兒立即就被新長出來的藤蔓封的死死的,綠葉底下冒出來手指長的尖刺,齜牙咧嘴的恐嚇人。
「快去找主人!」
刑子衿看了一眼鳥籠外面,撣了撣衣領,一隻手漫不經心的托住玄燭的臉,「辛苦你了,神女姐姐果然最厲害了。」
一滴血從玄燭嘴角滑下,落在他手背上。
封住穴道已經不頂用了,手臂上的毒好像無孔不入的蛛絲,從胳膊到胸口,幾乎盤踞了晏星河整個右半身。
方才運氣將楚遙知送出去之後,那毒素翻滾的更是厲害,他一凝氣,胸口就是一陣又燙又軟的鈍痛感。
腳底一虛,他如同折了翅膀的鳥兒,從半空筆直的摔到地上。
悶頭緩過五臟六腑移位的鈍痛,晏星河倚著劍跪坐起來,氣息急促的偏過頭,劍刃映出一線紅潮遍布的臉。
他閉了閉眼,眨掉睫毛上幾滴汗珠,呼出一口潮濕的熱氣。
「哎呀,老大,這景象好難得啊。」刑子衿往他面前一蹲,兩隻手疊在膝蓋上,歪著腦袋瞧他,「你這是挨不住了?啊,原來你也會有不行的時候啊。在我眼裡,你一直都和鐵打的一樣,不管誰來了,我們五個裡面,你永遠都是最後倒下的那個。怎麼了,現在這是站不起來了?要不要我扶你?」
「刑子衿,」晏星河沒理會這番冷嘲熱諷,仰起頭。
他整張臉像是被潑上開水燙了一遍,只有一雙眼睛清醒堅定,身處被動,卻依然鋒芒逼人如俯視獵物的鷹隼,「從我第一天在樹林裡見到你——不對,在屋頂上見到你們,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在我跟前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