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遙知離得雖然遠,但是密室總共就這麼大,一直留著一隻耳朵聽呢,現在也不顧上避諱,擱下手裡的書跟了過來。
床挪開之後,有一塊地磚是活的。
晏星河敲了敲,這回是實心的,拳頭抵住最中間用力摁了下去。
地磚陷進去三寸,按到底之後,靠著床那面牆轟隆隆響動起來,濺下無數灰塵粉末。
那牆整個的縮到了地皮底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過道,沒有燈,像巨獸張開的嘴,等待他們走進去,揭開將所有謎團掩在底下的最後一層黑布。
第34章
隧道裡面連著法陣,三人踏進去的第一步就感覺到了。
天上地下黑得什麼也看不到,一伸手,四周有無形的氣牆圈著人,只通往前面那一個方向。
晏星河打頭,楚遙知跟他並肩,一路低著頭默不作聲。
晏星河發覺他情緒有點兒低落,碰了碰對方的手,「遙知大哥,從陸大哥指認神女廟開始,你就該料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有點心理準備吧……等會兒要打照面的,恐怕比一個小小的密室難對付多了。」
楚遙知安靜了一會兒,「你知道裡面有什麼?」
「能猜到,」晏星河低聲說,「對不起,有些事我沒告訴你和長老。」
楚遙知,「……那你和宮主說了嗎?」
「提了一下。」
旁邊的人沒聲了。
晏星河瞄他一眼,默默嘆了口氣,心想,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跟在最後面的刑子衿平時嘰嘰喳喳的,密室打開之後也閉了嘴,一路走來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連腳步聲也聽不見。
這種詭異的氛圍持續了大約一柱香,直到晏星河一腳踩到實心的,亮了個掌心焰低頭一看,是個木頭雕的人腿。
陣法的盡頭是另一間石砌的密室。
刑子衿也踢到了東西,圓滾滾一大顆撞到小腿上,他借著晏星河點起來的火光一看,嚇得叫了起來,「我他媽,這什麼玩意兒?!」
那木頭做的圓球烏漆麻黑,半邊粘著破抹布似的頭髮,鼻子眼睛耳朵一應俱全,活靈活現的盯上來,好像某個人死不瞑目。
「等一下,我先看——」楚遙知趕緊走過來,但是刑子衿更快一步,飛起右腿給了那木頭腦袋一下。
陰慘慘的玩意皮球似的被他踢到密室對面,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噼里啪啦悶響的倒了一地。
刑子衿懵懵的轉過頭,「對不起,你剛剛想說什麼?」
楚遙知,「……」
「遙知大哥,你過來這邊,」晏星河手掌心的火焰更亮了點兒,對他招招手,指向自己腳底下,「看這個。」
他所指的地方,靠著牆根,赫然是一個木頭雕刻的人形,有手有腳,穿著粗衣麻布,身量和真正的人等同。
那玩意兒歪著脖子,臉被披散的頭髮遮住,如果不仔細看露在衣服外面的胳膊腿,還以為是一個活人靠牆躺著睡著了。
楚遙知看了晏星河一眼,遲疑地蹲下去,拂開那木頭人臉上的碎發。
火光映亮刀刻出來的五官,那人面目猙獰,仿佛變成木頭的前一刻受到了什麼衝擊力極強的驚嚇,雙眼恐懼地瞪著前面,瞳孔中一片空茫。
楚遙知倒吸一口氣,「長生伯伯。」
正是由他和晏星河親手送出村的,那位趕著牛車的老伯。
晏星河皺眉,轉過身,手裡火光大熾,瞬間將整間密室照得亮如白晝,所有躲在陰影中的東西都無所遁形——
這間密室林林總總站著無數木頭人,有楚遙知親手送出去的,也有還待在村子裡沒有搬出去的,前者無一不是如長生伯伯那般五官驚悚,後者卻半閉著眼,面帶平和的微笑。
刑子衿那一腳踢倒了一片,剩下的整整齊齊排列在原地,像一具具木頭做的屍體,各自吊著臉上詭異的表情,陰森森的注視著闖入者。
楚遙知推了「長生伯伯」一把,沒把人叫醒,那木頭順著牆倒下去,哐啷一聲,沉悶的很,從裡到外都是個實心的。
半張臉埋到地上,露出來的餘光對著他,好像在訴說臨死前的恐懼。
楚遙知猛地站起來,往後面退了幾步,「這……怎麼可能?我,明明當時把人送走的時候還還好好的?這是有人照著長生伯伯的樣子雕刻的,還是他……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