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我有一件灰絨大氅, 左肩繡日月星辰, 右肩繪四方神獸,你去尋來。」
「諾。」
皋蓼上下打量:
「尋氅子穿,你是哪裡傷著了?怎會畏寒。」
賀雪權只說不勞母親掛心。
「好,好,」
皋蓼臉上關懷褪去, 冷笑道, 「你們一個兩個便都事事瞞著我罷!」
「母親, 」賀雪權表情寡淡, 「說有什麼秘辛?」
復又道:
「若是事關清霄丹地, 母親還是省省吧。」
「清霄丹地,莫說神木谷,就是仙鼎盟也不敢過問他們的事。」
皋蓼忍無可忍:「一個死人,究竟給你們父子灌什麼迷魂湯?一個個言聽計從!」
賀雪權終於看自己母親一眼:
「死者為大, 倘若我再聽見母親說這話, 紅塵殿母親還是莫再踏足。」
「……反了,反了!」
皋蓼氣得手杖搗地,
「死了竟比活著還能作妖!竟然蠱惑得你威脅我?我是你的娘!」
「還有乘輕舟那個小子。」
「竟連種蜚術都不能改變那個小孽障的意志, 說生說死一定要回清霄丹地!」
「你們父子兩個眼裡還有沒有我!」
「種、蜚、術?」
賀雪權似乎只聽見這三個字,「你給乘輕舟下蠱術?」
「我說不要去打攪,」
賀雪權陰悒,
「你不聽便罷了,你想看孫子是人之常情,可你居然下手戕害?」
「你也說是人之常情!盡孝道享天倫,他不該多與我神木谷來往嗎!」
「小小蜚蝣,怎就算害他了?」
皋蓼聲調越發高昂,
「他才幾歲,他已是金丹修為,入化神境指日可待!只怕比你還能早些!」
眼中狂熱:
「乘白羽必然另有秘傳,他這好兒子,一定在堅守這個秘密,連蜚蝣也不能撼動。」
「數不盡的秘寶以及……」
飛升的秘密。
皋蓼氣苦:「……一定就藏在清霄丹地,白白便宜外人!」
「這就是你口中的秘辛?」
賀雪權冷淡極了,「乘氏的傳承,我們難道不也是外人?」
皋蓼失聲道:「他是你的道侶——!」
「曾經是,」賀雪權打斷,「他與我已然解契。」
「再說,說什麼他的兒子的修為、我的修為,」
賀雪權投去的目光盛滿冰冷的厭惡,「與你皋蓼雪母有何干係?」
「你,可曾盡過一日做母親、做祖母的職責?」
「我在神木谷外顛沛流離幾十年,你可曾遣人看過一眼?」
「白羽常年跑去神木谷探望你,噓寒問暖,你可曾多看過一眼?」
「沒有,你連提都未曾提過,」
賀雪權一指殿門,「回神木谷做你的妖王去吧,九州地界,你一步別再來。」
皋蓼麵皮漲紫:「你這孽子!果然是你那好爹的骨血!」
「您請回吧,」
賀雪權不再看她,
「吵嚷下去動起手來未免不美,驚擾天道,萬一再上仙緣榜,神木谷與人族起嫌隙?你的那群魔修好鄰居就開心死了。」
皋蓼盛怒,胸口起伏不定,卻最終沒再說一個字。
從紅塵殿告辭,皋蓼暗道:哼好了不起,要做情聖,假清高。
待我探出東皇乘氏的傳承……
要你等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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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冬時候,霜扶杳打聽到凡間時興百歲酒,要給小阿霄張羅。
霜扶杳原本比乘輕舟年長,可乘輕舟生來穩重,清霄丹地眾人只當這小花妖年紀最幼,謙讓也是謙讓,只是人人口稱小阿杳,打趣也多些。
現今好了,總有更小的,他是大哥哥了。
他私下對乘白羽說,男孩子養不熟,還是女娃貼心,重情重恩。
「你不與阿舟天下第一好了?」乘白羽問。
霜扶杳:「從今往後我與阿霄天下第一好!」
「……」乘白羽道,「這話你還是少說。」
不遠處李師焉眼露寒芒。
……
百歲酒十分熱鬧,披拂閣弟子與清霄丹地眾人都來相賀。
他們之中無人知曉乘白羽來歷,只知是閣主道侶。
說笑呢,你說形貌肖似誰?
仙鼎盟盟主的前道侶?
有秘術封陣,乘白羽「身死道消」未上仙緣榜,什麼死遁來到此間,瞎說。
乘白羽在仙鼎盟深居簡出,容貌多是傳聞,並沒有人能夠十拿九穩板上釘釘。
再說人有相似,那位與賀盟主解契後去向不知,少攀扯。
好了,乘白羽自稱「霜闕」,是霜扶杳叔伯,占盡便宜,眾目睽睽霜扶杳也不敢發作,只能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