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雙眼發直,聽到老頭這麼說後,許久才搖了搖頭:「……不,我必須去。」
「你這小伙子怎麼就不聽勸呢,」老頭嘖嘖嘴巴,興許是覺得收了人家的銀元,怎麼也要多說兩句:「去了,你也有可能被留在那裡,永遠都走不了了。」
可誰知道年輕人卻搖搖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沒去過那裡,也被留在那裡了。」
老頭子嘴裡還嘟嘟囔囔地嘮叨,祁辭身後拍拍他的肩膀:「哎,大爺您也不用這麼擔心,不是還有我們嘛。」
「我們是奉師命去鎮邪的,陪著他一塊保准什麼事都不會有。」
「你們?」老頭子又砸吧幾下嘴,眼睛在祁辭與聶獜之間來回瞄:「實在是年輕了點,說不定要請你們師父來才行。」
祁辭的面紗遮住笑意,繼續跟那老頭吹噓著,自己那位並不存在的師父:「區區一個小村,還不值當的讓我師父出手。」
「您老不如給我們指指路,說道說道那佤朗村該怎麼走?」
提起這個老頭子的臉色也不太好,但那年輕人生怕他不說了,就又往他的手裡塞了枚銀元,老頭頓時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唉,不瞞你們說,自從那事之後就再沒人敢去佤朗村,到了後來連去那裡的路,都尋不到了,老頭子我就是想幫你們也只能指個進山的方向。」
「不過——」
「不過什麼?」祁辭挑眸看著他,儘管老頭子一直遮遮掩掩的,但他其實從一開始就別有所圖,這會終於藏不住要說了。
「不過,我前些天聽說,當初被那漢子從村裡帶出來的鼓,最近落到了個大膽的古董販子手上,你們有沒有興趣去瞧瞧?」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們呢,祁辭勾了勾唇角。
旁邊的年輕人明知是套,卻還是一頭栽了進去:「好,麻煩您帶路吧。」
老頭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幹脆,搓著手站了起來,向著門外走去:「那咱們這就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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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鎮子雖然地處邊陲,但也是周圍難得聚集雜居的地方,趁著這會大晴天,街道上各色商販店鋪都開了張。
且不說當地特產的香料山貨,便是尋常的生活用具,也與東邊雲川大不相同,惹得祁辭也頻頻側目。
索性有聶獜一路牽著他的手,也不用擔心走散走偏,他便越發悠閒地逛逛看看。
可老頭口中所說的古董販子,顯然不可能在這麼光亮的地方,四人穿過鎮上熱鬧的街道後,轉頭就進了處偏僻狹窄的巷子裡。
西南本就潮濕,這裡又常年見不到陽光,腳下的青石板上、兩側的牆面都爬滿了暗色青苔,斑斑駁駁地像是患了某種怪異的皮病。
老頭習慣在這種陰溝里穿行,那年輕人卻一看就是斯文人家出身,他本就腳步虛浮,這會冷不防踩在那青苔上,整個人猛地晃了下就向後倒去。
祁辭一時不妨,被他撞了個正著,幸而身後的聶獜當即穩穩地接住了他,一手圈攬著祁辭的身子,一手嫌棄地將年輕人從他身上拎了起來。
「要小心。」
年輕人被他沉著臉這句囑咐,嚇得趕忙點頭:「是是是,都怪我……」
祁辭則是好笑地拍了下聶獜攬在他腰間的手,仰頭湊到他耳邊埋怨的低語:「他怎麼招惹你了?你總是對他這樣?」
聶獜攬著他的手臂卻突然一緊,讓祁辭與他之間相貼得更為親密,眼眸也在暗中微微狹長:「少爺少看他幾眼,我就不這樣了。」
祁辭又是氣又是笑,乾脆隔著面紗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然後靈活地從聶獜懷裡脫出,卻又被聶獜抓住了手。
巷子越來越深,周邊的光線也越來越暗,祁辭甚至都猜想老頭要直接將他們帶到地底去,又走了好一會後,老頭終於在一扇霉爛的木頭門前停住了步子。
「馬腿子,你在裡頭嗎?來看貨的了!」
他反覆吆喝了好幾聲,裡頭也不見回應,老頭嘴裡罵罵咧咧地推開了木門,將三人往裡頭迎著:「你們先進來隨便看看,那馬腿子多半昨晚又喝多了,在後頭院子裡睡覺呢,我這就去把他找出來。」
說完,他就往那黑乎乎的鋪子裡一鑽,轉眼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