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老爺帶領祁家眾人,浩浩蕩蕩地來到祠堂,準備對祁辭施以家法時,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
供桌上堆砌如小山的牌位,轟塌下來,伴著紅色的紙錢散落得滿地都是。
祁辭與聶獜就那樣站在其中,目光淡然地看著他,腳邊還躺著半死不活的祁緯。
龐氏看到兒子那般,當即哭喊著撲了上去,再不顧任何形象的嘶叫著,讓人快找大夫來救救他兒子。
祁老爺定定地望著祁辭,什麼都沒有問,但又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麼。
「那晚的事,你都看到了。」祁辭率先開口,扶著聶獜的手臂,緩緩地向著祁老爺走去。
這才是祁老爺不去追查表老爺死因的緣故。
祁辭也回望著自己的父親,比以往任何時候感覺都要陌生,他確實無法理解對方那近乎機械的想法。
祁辭這個長子不在,那祁緯就要繼承祁家,所以無論他做出什麼事,都可以壓下。
長子回來了,那他就必須繼承祁家,之前費心袒護的祁緯就又可以撂到一旁。
何其冷漠,何其可笑。
祁老爺沒有回答他,良久之後才因為龐氏的哭聲太大,看了眼還躺在地上的祁緯:「他會死嗎?」
「現在不會,」祁辭用著最後的耐心,說完後又補充道:「但是活不了太久了。」
祁老爺又是一陣沉默,緊閉的嘴唇動了兩下,然後說道:「那你——」
「我會離開祁家。」祁辭打斷了他的話,漂亮的鴛鴦眼像是含了冰,他毫不遮掩地在祁老爺面前握住了聶獜的手:「弄清楚表老爺留下的事後,就和他一起離開。」
說完,也不等祁老爺的反應,就被聶獜扶著快步走出了著肅穆壓抑的祠堂,將祁家的眾人全部遠遠的、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也就是在這時候,聶獜忽然俯身在祁辭的耳邊低聲說道:「少爺,昨晚祠堂里有件東西跟你們一塊掉了下來——」
第35章
兩人回到了祁辭的小院後, 聶獜才將他口中所說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卷許多不同規格的紙張拼湊而成的古書,現在想來應當是藏在祠堂的牌位後,昨晚那些牌位坍塌,才隨著它們一起掉落下去。
「祠堂……」祁辭心中微動, 像是乍然靈光閃過, 「是了, 雖然表老爺不姓祁,但因著身份特殊, 等到下葬後,他的牌位也是要由我上供到祠堂的。」
所以表老爺是想祁辭為他放牌位時,再發現這卷古書,卻不想因為這樁意外, 提前被聶獜撿到了。
祁辭用了大約一天的時間, 才將裡面的內容大致理清,直到那日晚間就寢時, 他仍舊拿著那古卷靠在床頭翻看。
聶獜將門窗關好後, 又為床頭的燈添了些油, 然後脫下外衫坐到了床上。
祁辭雖然雙眼仍舊盯著手中的古卷,身體卻極為嫻熟地靠到了聶獜的身上,由著聶獜扣住了他的腰, 溫熱的氣息隨即貼到了他的頸側。
「大少爺可看懂上面寫了些什麼?」
祁辭點點頭, 貼著聶獜暖和的胸膛,向後枕上他的肩膀微微仰起頭,剛想說什麼卻被聶獜含住了唇。
昨夜之後,祁辭能夠察覺得出,儘管聶獜對他仍舊溫馴順從,可大約是因為不再需要掩藏凶獸的身份, 聶獜顯露出對自己侵略與占有的欲望。
水晶鏡後的鴛鴦眸開始泛起微紅,祁辭的手半推半就地抵在聶獜肩上,卻又被聶獜整個困在懷抱之中,仰頭承受著他越來越深的吻。
直到祁辭的身體徹底軟下,唇間泄出細碎的嗚咽,聶獜才堪堪放鬆了些對他的禁錮,可祁辭的雙手卻環上了他的脖頸,若有若無地觸及著他頸後隱藏的那枚銅環。
在這件事上,祁辭向來不肯示弱,他含著水光的鴛鴦眸微微眯起,淡淡的松香縈繞在兩人鼻息間,發出了最無法令人拒絕的撩撥:「怎麼……這樣就夠了嗎?」
…………
直到那夜過半,祁辭與聶獜清洗過後,才重新回到床上。
經過這番折騰,祁辭雖然疲憊但卻沒了睡意,他半坐半躺在聶獜的懷中,重新拿起了剛剛被拋到床邊的古卷,聲音慵懶地說道:「這卷書起先一部分……講了個故事。」
「故事?」聶獜輕撫著祁辭還略微濕潤的髮絲,控制著自己手上的溫度將它們仔細烘乾。他倒是沒想到,祁辭的那位長輩,會費盡心思在祠堂里藏一本故事書。
「是一個有些奇怪的故事。」
因著時間久遠,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已不可考,開篇所呈現的信息也僅有一句:「大旱三年,餓殍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