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辭被他說中了心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悶悶地「嗯」了聲,繼續趴在他的背上。
許久之後,他才又說道:「那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他本以為,按著聶獜寡言的性子,多半不會說些什麼,但是很快他卻聽到了聶獜的聲音。
「我不會走。」
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不會有離開的那天。
祁辭忽然笑了起來,像是終於將那些灰暗的回憶,重新壓回到心底深處,他在聶獜的背上仰起了頭,呼吸著山野間的味道。
然後用微涼的唇,既輕又緩地蹭過聶獜的耳側,直到感覺到相貼處肌膚升溫至灼燙,才留下一句低語。
「這可是你說的,自己要記好。」
第26章
等到一行人回到鎮長家的旅店後, 下午來接他們客車已經開走了。
祁辭跟聶獜也沒打算今天就走,索性就在這裡再住一晚。
時間從黃昏慢慢滑向夜晚,旅店裡沒有通電,祁辭就讓聶獜點了油燈來, 自己執著根舊筆, 在紙上將如今知道的線索, 一一羅列。
最上方他寫的是:花饃婆。
但實際祁辭覺得,這件事與周圍村鎮最初供奉的花饃婆, 可能關係不大,只是借了這個名號而已。
時間線上,真正有關的線索,起始於十多年前——逃荒周家的到來。
然後接下來就是, 鎮子上也發生了——大旱、饑荒。
祁辭覺得, 執妖應該就是在這個時間點上誕生的,它出現後不久, 就傳出了——花饃婆童謠。
緊接著發生了——光棍與狗頭金事件。
這是鎮上的人, 第一次知道了童謠可以引來花饃婆, 用自己的肢體跟她換東西。
再往下,就是——兩戶爭端,以及更多的與花饃婆交易的故事。但這些事目前看來比較零散, 彼此間的關聯都不大, 更像是隨即偶然發生的。
那麼順著這條線,後來是王大余坑害王家夫婦的事,這也直接導致了——王阿旺召花饃婆。
目前發生的所有事,都已經列在了紙上,但祁辭卻覺得,中間還是缺少了最為重要的一環。
他伸手在饑荒與花饃婆童謠之間, 畫了個小小的圈,祁辭直覺關鍵點就在這個圈中,鎮長要麼是真的不知道,要麼就是故意有所隱瞞。
另外他思索了片刻,又在旁邊空餘的地方,寫下了——半山腰的舊屋,這幾個字。
它也一定與這條線索鏈有所關聯,只是目前還不知道,究竟要填放在哪裡。
祁辭的筆尖無意識地點著紙張,墨水將那幾個字暈染開,他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聶獜說道:「我們還是要去那間屋子裡看看。」
「好。」聶獜正在床邊鋪著被褥,昨天來得太晚來不及準備,今天一早他就給了丫兒錢,讓她買來了新棉花做得乾淨被褥,這會他趕著睡前給祁辭鋪好。
「叩叩叩——」
房門忽然被敲響了,緊接著就是丫兒的聲音:「仙師睡了嗎?爹讓我給你們送些熱水來。」
聶獜過去將房門打開,就看到小姑娘抱著個大大的熱水盆,站在門外。
祁辭讓聶獜接過她手裡的水盆,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麼,衝著丫兒招招手:「你過來,我有事想要問問你。」
丫兒眨巴眨巴大眼睛,就跑到了祁辭的面前:「仙師,您有什麼事嗎?」
祁辭從行李箱中取出了幾塊糖,放到了丫兒的手上:「今天下午我們跟你爹上山,看到半山腰處有座小房子,你知不知道那裡是做什麼的?」
丫兒歡歡喜喜地手下糖,對著祁辭點點頭:「哥哥小時候給我講過,那裡叫贍養堂,是以前饑荒的時候,一個大善人蓋的。」
祁辭眼眸微動,繼續不動聲色地問道:「大善人?那是誰,他蓋贍養堂做什麼?」
提到這個,丫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大善人是誰,大家都那麼叫他,聽說饑荒沒了後,他就走了。」
「聽哥哥說,那時候家家戶戶都沒糧食吃,鎮上有好多老人家把吃的讓給兒孫,自己卻餓死了。」
「後來大善人就來了,他在山上蓋了贍養堂,讓大家把家裡老人送到那裡去,由他來養。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騙子,他還給把老人送去的人家,分發米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