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見狀,又重重地嘆氣,對李二德說道:「你去找幾個小伙子來,把王阿旺的屍體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咱們就送去山上埋了吧。」
李二德雖然害怕,但畢竟是多年的鄰里,他也是看著王阿旺長大的,於是就點點頭照做了。
兩個孩子還是趴在哥哥的屍體邊哭,鎮長李存將他們攬在身前:「阿芳阿圓乖,跟伯伯回家吧,伯伯讓丫兒姐姐給你們煮白粥。」
兩個孩子怎麼都不肯離開,最後還是被鎮長一手一個抱走了。
祁辭與聶獜對視一眼,如果說來之前他們只是推測這件事跟執妖有關,那麼現在幾乎是可以確定了。
他們並沒有再上去過多查看王阿旺的屍體,而是又跟著鎮長回到了旅店中。
鎮長的老婆芬姐和丫兒將兩個孩子接了過去,李存站在旁邊看了會,然後才默默地離開,自己在角落裡找了張桌子,悶頭喝起酒來。
「那兩個孩子真是可憐。」
鎮長有些意外地抬起頭,就看到祁辭走了過來。他對這位昨天來投宿的客人印象很深,一來他的外貌實在過於好看,清貴的氣質更是讓人很難忽視。二來他身後跟著的高大男人,雖然沉默寡言,但往店裡一站就很有壓迫感。
「是啊……」鎮長含糊地說著,他這會並不想跟這些外鄉人多說話,只想應付他們離開。
可祁辭卻偏偏沒有如他所願,聶獜彎腰為他擦了凳子上的灰塵後,他就在鎮長李存的對面坐了下來。
「那兩個孩子的父母是早就去世了吧?這又沒了哥哥,以後怎麼過得下去。」
提到這個,鎮長更是連連嘆氣,他知道這些事不該對外鄉人說,可心裡又著實壓得難受,索性借著酒勁打開了話匣子。
「可不就是說嗎……」
「鎮上人都知道,王家夫妻倆命苦走得早,扔下仨孩子沒人看管。王阿旺從小身子就差,幹不了重活,但也好歹將阿芳和阿圓拉扯到這麼大。」
「三個孩子都過得難啊,可現在阿旺又沒了——」
祁辭雖然有心探查執妖的事,但這會聽得也有些於心不忍,向著身後的聶獜使了個眼色,聶獜就從口袋裡取出了十來塊大洋。
「一點小心意,您替孩子們收著吧。」祁辭將錢往鎮長面前推了推,溫言說道。
鎮長早就看出祁辭氣質不凡,可怎麼都沒想到他出手這般大方,連忙推拒道:「這,這太多了,我怎麼能收您的錢。」
祁辭按住他的手搖搖頭,耐心勸說道:「我說了,這錢是給兩個孩子的,您先替他們收著罷了。」
「他們年紀這樣小,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呢。」
「唉!」鎮長垂頭嘆著氣,如今世道艱難,他也知道這些錢對於兩個孩子的重要性,只得再三向著祁辭道謝,收下了錢。
祁辭看著時機差不多了,才又開口問道:「剛剛在王家的時候,我聽著那小女孩阿芳說什么爹娘的仇,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剛剛收了祁辭的錢,這會樸實的鎮長也不跟兩人見外了,眉頭深深地皺著:「這事說起來真是作孽。」
「那王大余打小就不是好東西,村里人也都不待見他,只有王家夫妻倆跟他沾親,平時處得還不錯。」
「他們兩家合作做蠟燭燈油生意,一開始幾年也做得還行,可後來王家媳婦生了阿芳和阿圓,再加上阿旺身體不好,王家漢子就走不開了,於是就把錢交託給了王大余,讓他自己去進貨。」
「誰知王大余私吞了錢,進給他們的全是最劣等的貨,王家夫妻發現後跟他理論,可他就是個流氓販子,帶著錢直接跑外地去了。」
「沒法子,王家夫妻只能將孩子托給我們,去找王大余追債——可老天不長眼,他們兩個路上驢車翻進了山溝里,好好的人就這麼沒了。」
提起舊事,鎮長李存不住地嘆氣:「後來阿旺年紀大點了,就自己拉扯兩個弟妹過日子,那沒臉沒皮的王大余幾年後又回鎮上了。」
「阿芳和阿圓是不知道那些舊事,但阿旺知道啊,他恨極了王大余,又拿他沒辦法,最後……最後竟然做了那樣的傻事。」
終於說到了祁辭真正想知道的地方,他又給鎮長倒了杯酒,然後試探著問道:「您說的傻事是他們口中的花饃婆?」
聽到「花饃婆」,鎮長李存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藏也藏不住的驚恐,他端著酒杯的手抖了抖:「什麼,什麼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祁辭並不意外鎮長的迴避,他指尖輕輕撥弄著手裡的青玉算珠,忽然直起身子拉開距離,漂亮的鴛鴦眼微微眯起,端出疏離神秘的神情:「實不相瞞,我乃青雲山封天台紫金觀寧德聖恩仙師座下的俗家弟子,路過此地見厲鬼作祟怨氣衝天,才故意停留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