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了!」江良看到道觀後,語氣中有一絲急切,他離開了這麼久,也不知道葛為建情況怎麼樣了,快步上前拍響了大門。
許久之後,門的那邊才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隨著「吱呀——」聲,道觀的大門被拉開條縫,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道童探出頭來。
他看到來的人是江良後,對他笑了笑:「小江哥,你回來了,快進來吧。」
江良也勉強對他笑笑,然後解釋道:「我找了——」
「找了幾個朋友,」祁辭打斷江良的話,替他說道:「我們聽說了葛為建的情況,就跟著江良一起來看看他。」
江良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明白了祁辭的意思,點點頭說道:「對,就是這樣。」
小道童天真單純,並沒有質疑他們說的話,仍舊是那副高高興興的模樣,將三人迎了進去。
道觀之中與外面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區別,所見之處都陳舊得厲害,前院中有座供奉著三清的正殿,殿前的銅爐已經生了鏽,裡面插著幾支未燃盡的香。
殿中的三清像上也落了厚厚的灰,眉眼看起來狹長慈和,祁辭從聶獜的背上下來,走到了正中的元始天尊像前,淡淡地說道:
「見者即拜,給我找根香來。」
聶獜望著那神像目光中卻划過一絲輕慢,但既然祁辭說了,他便走到了旁邊同樣積灰的櫃檯邊,留下幾張零錢,取了三柱清香。
祁辭從聶獜的手中接過香,撩起青衫的下擺,恭敬地在拜墊上俯身叩首。
然而就在他稍稍抬起身子的瞬間,卻驟然發覺,那供台上神聖的元始天尊像竟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腳。
一雙自髒污的袍子中伸出,黑色帶著點點瘢痕與腐爛氣味的腳。
可當他猛地完全起身時,所看到的,仍舊是那尊肅穆的神像。祁辭祁辭的目光稍稍看向身側,聶獜仍舊站在原處,但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於是祁辭不動聲色,全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再次執著香叩拜。
這次他起身更為緩慢,鴛鴦眼眸透過水晶鏡片,竊竊地向供台望去。
髒污的袍子又出現了,兩側的爛布合攏在一起,只剩條泛著臭味的縫隙,祁辭耐心地俯著身子,緩緩、緩緩地抬起,就在他的頭與供台齊平的瞬間,爛袍縫中突然探出一顆青色的頭顱,用銅鈴般的眼睛看著他,歪斜的嘴邊拖出條粘膩的舌。
祁辭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但再看時,那袍子與人頭又消失了,供台上還是神像。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祁辭第三次叩拜,等他直起身子時,看到的卻是從髒袍子中露出了一截,青色的腰腹。
他抓住著片刻的時機,將手中暗藏的青玉算珠,迅敏地向著那截腰腹拋出,可轉眼間他眼前所見,又變成了普通的神像。
「大少爺,怎麼了?」聶獜看到祁辭的動作,俯身到他耳側問道。
祁辭徹底抬起身子,端詳著供台上的三座神像,與剛剛他叩拜前別無二致,仍舊是那慈悲的模樣。
「沒什麼,我腿跪得酸了,你扶我起來吧。」祁辭說著,決定裝作什麼異樣都沒發現,於是向聶獜伸出了那隻沒有拿香的手。
聶獜眼眸微動,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住了祁辭的手,祁辭順勢大半個身子都歪進了他的臂彎間。
聶獜不太明白祁辭為什麼突然如此,他稍一低頭,下巴就擦過祁辭微涼的額,那轉瞬即逝的觸感,卻似在他心上落下枚火星,引得他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可火勢剛要蔓延起來時,祁辭卻又忽而從他的懷裡脫出,走向供桌的香爐邊,得意地晃著手中的三根香,順手插了進去:「好了,我上完香了,咱們出去吧。」
聶獜的瞳孔又變得狹長,映出祁辭的背影,但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數個腳步聲。
祁辭隨即回頭看去,就見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士,帶著兩個徒弟來到了殿門前,正與江良說著話。
兩人對視一眼,向著他們走去。
「……葛為建還是沒清醒嗎?」江良憂心忡忡地問著老道士,老道士只是嘆氣搖頭。
他們見著祁辭二人過來了,江良立刻引薦道:「祁老闆,這就是旭平道長,那晚就是他和徒弟救了我們。」
祁辭勾起唇角露出並不走心的笑容,學著道家的樣子,對著旭平道長行了一禮:「多謝道長幫忙,不然小江他們肯定要出事了。」
「祁老闆不必客氣,」老道士捋著長須,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這山中精怪作祟,也合該由我們這些修道之人處理。」
祁辭打量著他,目光又落到了他後面兩個徒弟身上。一個長得矮矮瘦瘦,頭髮沒剩幾根,臉色也極為不好。另一個卻生得有些肥胖,眉眼間都是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