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辭沒有再說話,這時候一樓卻忽然傳來動靜,他轉身往下看去,卻是弓著身子,滿臉痛苦的徐鵬,被聶獜半拎半扶著走了進來。
他立刻走了下去,抓住徐鵬的肩膀,就看到他身前棉衣怪異地聳動著,好似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祁辭立刻就明白過來,讓聶獜一把扯開他的棉衣,原本從徐鵬肚臍里伸出的半個手掌,如今已經扯著他的肚皮,掙脫出了肘臂,只怕再晚一會半個肩膀都要出來了。
「怎麼辦!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還有爹娘要照顧,不能死啊——」
祁辭看著他,頭一次有些沉默,但徐鵬肚子裡的焦屍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還是那個法子,把他剖出來。」
徐鵬是真的已經恐懼到了極點,這會他只想要趕快結束這場噩夢,也不再抗拒祁辭剖腹的建議了:「那,那就剖吧。」
「快剖吧,我真的受不了他在我肚子裡了。」
徐鵬絕望地哭喊著,又哀求祁辭:「只要您能救我一命,怎麼樣都行!」
祁辭沒再跟他說話,讓聶獜先將睡著的徐老婦搬到了二樓,叮囑徐老漢不要下樓,然後又回來按住徐鵬。
聶獜結實的手臂,從徐鵬腋下穿過,牢牢地將他固定在身前,他肚子裡的焦屍似乎感覺到了危機,黑色的手臂如蛇般向外蜿蜒。
祁辭沒有再用那把嚇唬徐鵬的刀,而是不知怎麼從他的算盤上,取下了一枚青玉算珠,抵在了徐鵬的肚皮上,沿著焦屍手臂周圍輕輕滾動而過,竟像是割豆腐般劃開了他的肚子。
可他們並沒有看到血液腸臟淌出,那燒焦的肢體立刻占據了整個傷口,相互交纏著扭曲地想要扒爬出來。
「聶獜!」祁辭低喊一聲,聶獜就鬆開了徐鵬,伸手探入了他肚子裡那團焦屍中,死死鉗住了他的後頸,毫不留情地拖扯。
先是光禿禿的頭顱,然後是焦肉斑駁的脊背,最後是還在掙扎的四肢,幾乎將徐鵬的肚皮全豁開了。
焦屍像是只脫皮的蟲,終於擺脫了束縛的軀殼,張狂地扭動著,令人看了著實有些驚悚,被聶獜一把扔進了牆邊的紙人堆里。
徐鵬則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虛虛地喘著氣,祁辭俯身將棉衣蓋在他的身上。
「我是不是……沒事了……」
祁辭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被聶獜扔到牆角的焦屍,正用燒乾的四肢,費力從地上爬起來,僵硬地抬起了頭顱。
徐鵬順著祁辭的目光,轉頭看過去,就在那個瞬間他的眼神中迸發出不可思議的恐懼!
焦屍的身體雖然已經被燒得斑駁,但他的臉卻只被燒焦的大半,還有小半張臉是完好的——
那是小半張,與徐鵬一模一樣的臉!
「怎麼會這樣……」徐鵬震驚地喃喃地,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摸自己的臉,可剛剛觸碰到的瞬間,他的手指就布滿了裂痕。
「我,我的手怎麼了?!」
徐鵬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那些裂痕迅速蔓延著,緊接著開始從他的指尖崩碎。
他驚恐地向著祁辭求救:「祁老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是把焦屍剖出來就好了嗎……怎麼會這樣啊!」
祁辭沒法回答他的問題,他碎裂得越來越快,轉眼整隻左手就聳拉下來,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而與此同時,焦屍終於從牆角的紙人堆里爬了出來,他甚至還沒有站穩,就向著正在碎裂的徐鵬撲來。
但聶獜早已來到他身邊,再次將他整個錮住,高高地從地面提起。
那焦屍轉頭看向聶獜,幾次掙脫不過,他那被燒成空洞的眼睛中,像是生出了陰狠的怨恨,就連半張還算是完好的臉,也變得扭曲。
就在這時候,那些原本雜亂地堆在牆角的紙紮人身上,忽然燃起了火焰,紙張與竹篾被燒得啪啪作響,頃刻間就吞噬了它們脆弱的身體。
它們像是受到了無聲地感召,在烈火中搖晃著邁開了步子,向著祁辭與徐鵬撲來——
祁辭略略皺眉,沒有再管地上躺著的徐鵬,細瘦的身形自黑貂大裘中滑出,直衝入那燃燒著的紙紮人間。
火焰仍舊在蔓延,但並沒有燒著屋子裡其他的物品,只是不斷地吞噬紙人,將它們召喚著逼近。
祁辭步子輕捷地在其中閃避,將手中的如意算盤向前一拋,於烈火之間現出了蘊著青光的虛影。
祁辭細白的手指就隔空撥弄著那虛影,一枚枚算珠便化為流光,向著那離他最近的二三紙紮人射去,死死地釘入那烈火中的殘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