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個印子留在了他額頭很長時間都未曾消除,仿佛是要記住什麼,也成了家族內部人人禁忌提起的話題。
既是禁忌,自然也無人敢去再次冒犯他這個地方。
如今寧商羽很明顯是被人咬出了齒痕,連藥也沒塗,神色傲慢又自若地走到椅子坐下,抬眼,極其輕描淡寫地掃了眼秦熠安:「還不跪下麼?」
秦熠安原本揚起了無懈可擊的笑臉,卻因這句,緊繃起了身體:「寧總。」
「商羽。」寧徽詔先發話:「他好歹還坐在秦家那把椅子上。」
寧商羽背靠在椅子上,語調平靜到有些無情:「坐秦家那把椅子上就能傷我的人?」
言外之意很明顯。
是替崔岱雲的事問責來了。
「什麼時候林氏的科研成員成了兄長名下的人?」這時,另一道漫不經心的嗓音響起,是嫡系二房的寧惟羽步入了進來。
他的樣貌沒有具有寧氏家族非常鋒利傲慢的特徵,是獨一份兒,猶如山澗初化的春水打磨出來的般,卻因愛穿黑色系搭配死神浮雕領帶夾,淡漠如薄冰的氣場也是過分令人矚目。
寧惟羽是家族權勢鬥爭失敗者之一,曾經離權柄只差一步之遙,卻唯獨輸給了寧商羽。
他時常空閒了就會小住老宅幾日,在老爺子膝下盡孝。
到了早餐的時間點,寧惟羽端著木質托盤先是放在茶桌上,先提醒寧徽詔用餐,繼而,又態度恭謙似的朝寧商羽頷首。
寧徽詔不急著吃,倒是饒有興致地重複那句:「惟羽問的沒錯,那個科研成員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
寧商羽語氣看似平淡,卻強勢直接反問:「他是林稚水送給我的嫁妝,有問題麼?」
「……」
什麼時候科研人員還能當嫁妝送來送去了,寧徽詔對親孫子這種有失公允的行徑,再度皺起眉頭。
寧惟羽笑了:「那兄長該不會也得給她送個聘禮才合適。」
「嗯,我把寧濯羽當聘禮送出去了。」寧商羽琥珀眼看向他,眼神意味深長的停頓過去一秒,問道:「你好奇心這麼重,想取而代之?」
那股迎面而來的懾人壓迫感太明顯,寧惟羽識趣保持沉默。
氣氛也瞬時幾分微妙。
畢竟寧商羽態度傲慢強勢到是維護定了林家,一直僵硬在原地的秦熠安也隨之成為眾人視線的集中地。
寧商羽不近人情要他跪,顯然是諷刺秦家的腰椎斷了,將來不僅僅會排在林家之後,還會排位在其他依附寧氏的家族末尾。
就為了林稚水。
秦熠安猶如一隻危險叢林生存馴化的精明狐狸速分析出對自己有利的局勢,他膝蓋被寧商羽打斷了也不能自己往下跪,繼而,看向了寧徽詔:「老爺子,如果寧總想替林二小姐出氣,我可以供出那名跟崔岱雲起糾紛的科研人員,也可以親自到林家賠禮道歉……」
「商羽啊。」
寧商羽並沒有看向寧徽詔,而是淡淡遞給奚宴一個眼神,後者立刻說:「老爺子,崔岱雲已經被帶到老宅,既然秦董事長想致歉,依您看?」
都把人從病床上拖下來了,還有的選麼?!
秦熠安壓在心底深處的隱憂瞬間直衝天靈感,瞬間冷汗唰一下就從額際滾落下來,他突然反常,顯然不敢跟崔岱雲對持上。
在場的,但凡是寧氏家族之人基因里刻著敏銳,深諳如何壓制對手,都不是佯裝出負荊請罪姿態就隨便能應付過去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
秦熠安推出的自家那位科研人員只是替罪羔羊而已,老爺子表面上不揭穿,是給他體面,念在當年貢獻數據的功勞上,默許保下他一次。
至於到底,他下手殘害崔岱雲的意圖是什麼。
寧商羽面無表情,屈尊降貴地親自來老宅審問,自然不是為了崔岱雲討要個公道,而是為林家……
寧惟羽這時不太贊成秦熠安一把狐狸老骨頭了還強撐著,雖端著事不關己的淡漠姿態,卻勸道:「秦叔,你為寧家效勞多年,應該很清楚我兄長脾性,你不說,崔岱雲如果口風也緊,恐怕都無法笑著走出老宅。」
他話頓,意味深長地說:「不如把一些陳年舊事當個故事說出來,為老爺子解個悶。」
是勸他低頭,也是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