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趙大娘的人沒有說話,她抓住侍女的胳膊甩了出去,隨後冷冷道:「我只是一個農婦,可不敢幫莫夫人的忙,誰知道日後我會不會也被當成妖女,落得一個被燒死和浸豬籠的下場。」
趙大娘在莫婉玉府上做事,昨日莫婉玉難產,沒有生息時,是她將姜去寒請過去為莫婉玉醫治的人。
誰料帶來母子平安的歡喜結局的姜去寒,卻迎來這樣一個下場。
趙大娘也替姜去寒覺得心寒。
「趙大娘,麻煩你開開門。」
莫婉玉不敢再敲門,生怕吵醒了周圍的鄰居,讓他們出來看到自己,因而只能低聲道:「姜大夫的事情非我本意,現在想請你幫的忙,或許還能救姜大夫一命,你開開門好嗎?」
侍女也連忙道:「趙大娘,看在能救姜大夫的份兒,開開門吧。」
木門再次被打開,趙大娘面無表情地看著莫婉玉:「說吧,什麼忙?」
莫婉玉懇求道:「姜大夫被污衊為妖女,可你我都清楚,事實並非如此。我打算寫一封請願書,把姜大夫曾經對我們的恩情和醫術的高明之處都寫下來,再簽上我們名字,不會寫名字的就摁上手印。」
莫婉玉是在路過趙大娘的屋子時才想出的這個主意。
金銀財寶無法讓縣令改變主意,那受過姜去寒之恩的她們聯合起來,呈上請願書,以民意脅迫,是不是就可以讓縣令大人改變主意。
想到這裡,莫婉玉激動起來,她的聲音中帶著期待:「趕在明日午時之前呈給縣令大人,我們或許還可以救姜大夫一命。」
趙大娘沒有說話。
她看著莫婉玉,半晌之後,她道:「我不願意。」
在莫婉玉的錯愕神情中,趙大娘躲閃著目光,吞吞吐吐道:「夫人,這件事的風險太大了。儘管姜大夫也曾有恩於我,可我不能不顧我的孫子。我的孫子還年幼,她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了,我不能冒險。」
請願書,自古至今,這個東西最有用的時候,就是合那些官員心意的時候。
若是不合……趙大娘打了個寒顫,這男縣令今日的作為,分明是要置姜大夫於死地,她不能去觸這個霉頭。
面對再次閉上的大門,莫婉玉沒有放棄,轉而問身邊的侍女:「你知道姜大夫還治過哪些病人嗎?」
趙大娘不願意,還有孫大娘周大娘王大娘錢大娘,被姜去寒治過的人如過江之鯽,就算一個人不願意,那還會有很多人同意寫下自己的名字。
莫婉玉跟著侍女敲響了另一戶人家的門,很快有人走了出來,聽說要救出姜去寒時,對方如趙大娘一般應了下來。可是一聽要寫請願書,她擺擺手,緊閉大門,只留了一條細細的縫。
通過縫隙,她告訴莫婉玉:「若是我家那位知道我做這事,會打死我的。」
莫婉玉打算繼續勸說,這人卻合上了最後一條縫隙,隔著厚重的木門,她祈求道:「莫夫人,你不要再逼我了。」
沒關係,莫婉玉安慰自己,還有別人。
莫婉玉坐在馬車上,看著侍女輕輕敲著一家又一家的門。
有的人不願開門;有的人聽見敲門聲開始怒罵;有的人開了門,聽見來意後,又飛快關上了門。
一次、兩次、三次,……,莫婉玉心底的期待在一次次的敲門聲中,一點點被消耗。
一夜過去,只有三兩人願意站出來。
第二日快到午時,柴昇陽和姜去寒被帶出監獄,押入牢車,穿過大街,跨過小巷,來到了城南的菜市場口,被綁在了已經準備好的柱子上。
在柱子下面,放置著充足的柴火,只待午時三刻一到,火就會從這裡燃起,將這兩個妖物燒死在這裡。
這裡是城中最熱鬧的地方,姜去寒和柴昇陽剛被綁上去,周圍就聚了一大批人。
不明真相的過路人很快就被知情者介紹了這二人是何來歷,又做了什麼事情,施展了哪些妖術,所以英明神武的縣令大人下令捆在這裡。
圍觀的人中不乏有姜去寒曾治病過的人,聽到他們說姜去寒施展的是妖術,她們再三沉默後還是沒忍住與這些人爭辯起來:「那是醫術,不是什麼妖術。姜大夫是治病救人的良醫,才不是什麼害人的妖怪。」
旁人問:「治病救人?我看不見得。若你說說,她的丈夫是怎麼死的?」
「……」
在一片紛雜的聲音中,午時緩緩而至,看著眼前這個場面,姜去寒再去相信莫婉玉口中的「轉機」,那她就白活了三十年。
就在姜去寒準備讓九湘帶她離開時,姜去寒再一次看到了莫婉玉。
莫婉玉穿著一身素服,愈發顯得面色蒼白。
察覺到姜去寒的視線,莫婉玉對她淺淺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
難道真的有轉機?
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姜去寒咽了下去。比起四處漂泊,她更願意待在這個地方。
午時一刻時,青了一隻眼的男縣令才姍姍而來,坐在了準備好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