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五年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走到下一步需要多少年?登上那個位置又需要花費多少年?
這也是她迫不及待地將龍袍穿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她不再年少,生命或許在某一天會突然……
定安長公主閉上眼,不願再去想,任由管家替她捋平任何一個褶子,系好腰帶,將布料都順得平平整整,沒有一處褶皺。
她仰著下巴,管家正在整理領口的位置,她突然出聲: 「遲早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將這件衣服穿出去。」
而不是將它遮擋在衣袍之下,不見天日。
管家手上的動作沒停,她微微彎著腰,語氣恭敬:「公主一定會得償所願。」
定安長公主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自己為什麼在四十多歲、膝下孩子都可以成家的時候才從身體的旮旯拐角里發現自己竟然有這麼一個願望。
它如大樹一樣生了根,她可以除掉那些粗壯的、一拔就從身體中脫離的根,卻對那些密密麻麻的早已融進了血肉之中的根須束手無策。
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正在努力靠近它。
長公主突然開口:「命人去接她了嗎?」
指的是王清莞。
在收到了王清莞的帕子之後,管家便出宮將王清莞從廢墟安置在了一處宅子中。
管家微微露出笑意:「遵公主命,接她的人方才就出宮了,到時會跟那些命婦們一起進來。」
此刻的王清莞坐在梳妝鏡前,將自己的頭髮梳得平平整整,看起來容光煥發,氣質昂揚,像是要奔赴戰場。
接下來可不就得迎接一場大戰嗎?
王清莞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皺紋,若有所思: 「世人都喜歡拯救看起來弱的人,弱者可以引起他們的憐惜。在憐惜之下,他們隨手解決女人一兩件冤屈是不成問題。」
女人要學會示弱。
這是母親生前告訴王清莞的。
王清莞抬起雙眼,視線直射鏡中的九湘,柔和的聲音中藏著利刃一樣的鋒芒:「可是我不需要他們的憐惜。」
二十五年前站在大殿之上,強撐著瘦弱的身軀,用一雙怯怯地眼去打量四周,並生澀地說出自己被冤屈的人,就是一個弱者。
這是曾經的王清莞。
當時的她並沒有獲得憐惜,母親說,這是因為她在奢想一些不該有的東西。
母親的這一句話令她恍然大悟。
弱當然可以獲取憐惜,但弱者想要的東西必須在他們限定的範圍內,否則只會獲得他們的冷眼。
而她最想要的,恰好是他們限定的範圍以外的,是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從他們身上得到想要的,那她示弱又有什麼用?
那個曾經喜歡將剛結痂的傷口撕開,享受鮮紅血液流出來的快感和那股若有若無地、並算不上是疼的痛感,然後去舔舐它,並沉溺鮮血獨有的鐵鏽味兒的王清莞,已經死在了過去。
那個在有人路過的時候,將這副血淋淋的場景展示給他們看,並跟他們訴說自己這個傷口是如何來的,疼痛又是如何日夜折磨她,令她如何窒息不堪的王清莞,已被她自己深埋在回憶中。
現在的王清莞很難理解自己曾經的想法。
仿佛只要沉溺在傷口中,呼喊著疼和痛,引得他們說出一句同情的話,就可以讓傷口在眨眼間恢復如初。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想要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能站起來,變得強壯,然後——去跟他們爭奪,你死我活的爭奪。
僅靠著別人的施捨和同情只會永遠仰人鼻息。
我要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定安長公主的大壽上,我要告訴所有人,哪怕我曾經被折斷翅膀關在牢籠中三十餘年,可他們殺不死我的精神。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會想著反擊,這世上沒有東西能夠令我崩潰。
任何東西都不會。
九湘從她眼裡看到了絢爛如傍晚時的夕陽,各色紛呈,即便已經不再年輕,依然使人神往。
九湘心中隱隱地升起了一股驕傲,為王清莞而驕傲,這就是她綁定的宿主,瘦小的身軀中蘊藏著強大的靈魂,令人忍不住地想要仰望。
她正了正嗓子,面帶笑意:「長公主派來接你的馬車應該就要到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王清莞看向生命中唯一一個支持她的人,眉頭微挑,風華自眉眼間傾瀉而出。
「當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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