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慟哭聲中略顯憤怒,近日來他跟隨著沈清沉四處探案,與眾人相談甚歡,也變得不再畏懼生人。
亡母之痛雖不曾散去,卻並不如一開始的那般日夜縈繞心頭,無論清醒還是入夢都似陰影一般揮之不去。
可當許昌提起亡母名諱,剎那間所有關於亡母的思緒都衝上大腦,百感交集,他恨透了眼前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老者。
他剛被羅允弈鼓舞的心旋即沉到了深壑,聽不見回聲。
他是罪臣之子,是不祥人,是不得見光的。
「罪臣之子」這四個字仿佛重重地壓在他的背脊,沉甸甸的,讓他直不起身,抬不起頭,望不見那張憐憫眾生的臉。
「張之儒。」那夢中人正喚他名,他卻只將頭深埋。
他怕了。
他害怕看到那張臉上笑容不再,更害怕看見她嫌棄自己的神情。
「你抬頭看本宮。」她偏愛張揚的香氣,如她性子般剛烈,如今倒顯得他似陰溝下的老鼠,不敢示人了。
也許,他與她從來都不般配,只是那陣屍氣讓他模糊了理智,將兩人隔絕於世,他才膽敢動了高攀的念頭。
「張之儒。」她又重複了一遍,這次比上次語氣更加沉重,不止是對他的擔心,更是害怕他失去理智生出禍端來。
待她站到面前,身子遮住了日光,他才僵硬地緩緩抬頭。
身後日光刺目,他眯著眼勉強看清眼前人的神色。
是憐憫,是擔憂,是理解。
他咬著牙垂下頭,半日才從牙里擠出幾字:「賤民乃罪臣之子,實屬不敢高攀公主,恐怕難與殿下共事。」
說罷他支起身,將許昌的屍身抱起,徑直向街上走去。
「本宮既答應了你,便不會失了信。」她沒再阻攔,只是轉身上馬車前又再問道:「張仵作此舉,豈不是要逼本宮失信於你?」
他木然望向李崎,又看向身邊的陳孝霖,「這……」
「公主在留你呀傻子,這你都聽不出來?」陳孝霖噗嗤一聲,猛地一拍他肩,險些讓他與這屍身一同跌個踉蹌。
他雖似木頭,可絕不傻,自能聽出沈清沉的言外之意。
只因一時錯愕,臉上的淚與笑一瞬的交織,有些難為情罷了。
「那這屍身……」
「你那腿腳難道有本宮的車馬快?」她只莞爾,翻身騎上那駿馬,意氣風發。
到底是續上了命,沈清沉也覺這副身軀比剛來時要利索許多,在馬背上馳騁想必也是自小體弱多病的原主所不敢想的吧。
公主要回雒州的消息早已傳到許段笙的耳朵里,礙於身份,他哪怕是想也決不能就杵這壽安宮門待她歸來。盼她回宮的日夜他早已將這宮裡四季的衣裳都補了個遍,只差要給以後可能會出生的孩兒再縫製個新衣了。
許是一時新鮮,沈清沉未有一刻停留,也不聽李崎的勸阻,愣是生生地一日趕回了雒州。
下人看那馬背上的女子穿著華貴,再一定睛,竟是那完婚之日仍需女官攙扶的永寧公主,霎時傻了眼。聽下人傳話的許段笙更是瞬間慌了神,丟下手中縫製一半的裡衣徑直奔向門口。
見了沈清沉的他手忙腳亂,想要上前攙扶,卻見她健步如飛,揮著袖子便往內殿去。
「公主難得這般精神。」在他贅入壽安宮的日子裡,沈清沉也就提起破案的時候有這般精氣神了,連帶著他也心曠神怡,忙命下人今日都上些佳肴,款待她的這幫得力助手。
然眾人中唯獨張之儒一人吸引了他的注意,自打他入宮門,許段笙便不時瞥向他,打量著這位公主身邊的「好幫手」,心思著這幫手不知是否為公主找藉口另尋的新歡。
可見他著布衣,許段笙的腰板便又支起些,再從嘴碎的下人那聽來他只是一介仵作,嘴角更是輕蔑得不可一世。
論家世背景,他哪般比得上自己這個侍中長子。
「承蒙諸位照料,公主的身子才利索得多。」宴席上他也索性擺起了正宮架子,舉酒替沈清沉向眾人致謝。
他本是不屑於擺這譜,只是今日之勢不同往日,哪怕他再瞧不上這位仵作,也難保自己的妻君看不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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