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也不是他。
他害怕很多事情,現在最怕的就是失去王熙鳳。
馬文才定定坐在那裡,看著平兒端水進去,沒一會兒又哭著端出來。
一盆乾乾淨淨的水,出來時已經是一盆血污。
馬文才吞咽了一下,手穩穩地抓在椅子把手上,指甲生生地把椅子挖出幾條痕跡來,裡面的木屑刺得他生疼。
他突然想起以前的王熙鳳。
那時候王熙鳳還很喜歡用指甲去掐自己的手心,手心裡的傷總不好。
掐在木頭裡尚且這麼痛,掐在手心裡該有多痛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水也不知道換了多少盆。
王熙鳳和皮神醫都沒有出來過。
他們兩人一直在裡面。
馬文才坐在那裡也沒動,從白天等到了黑夜。
平兒的眼睛都哭腫了。
但是兩人也沒說上一句話。
就在馬文才覺得自己有些困的時候,平兒突然走到了他的跟前,聲音楚楚可憐,卻沒人有心思欣賞。
「姑爺,皮神醫讓你進去。」
馬文才這才站起身來像個有了人提著線的木偶往裡走。
裡面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雜亂。
反而被皮神醫收拾得很乾淨。
除了被子上的一些血跡,還有空中殘留的一點點血腥氣,其他都沒什麼讓馬文才不適的地方。
馬文才不敢去看王熙鳳,但是又忍不住,於是在開口的那一瞬間,看了過去。
然後他一句話就卡在喉嚨口,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榻上的王熙鳳前所未有的蒼白,整張臉像是完全沒有了生氣,她閉著眼,整個人一動不動。
馬文才踉蹌了一下,像是站不到實地,不知該怎麼辦。
皮神醫連忙扶了他一把,這次倒也沒有損他,反而安撫道:「她沒事,只是失血過多而已,我給她開點益氣補血的藥,平日裡也多吃些補血的食物,慢慢地能補回來的,只是有兩個事情比較麻煩。」
馬文才其實已經猜到了一些,大概就是……
他抿抿唇,聽到自己的聲音從自己的嗓子裡發出來,「您說。」
皮神醫嘆息了一聲,說道:「你也看到了,她的……你們的孩子沒保住。」
這個馬文才早有預料,那匕首插的位置太准,讓人避無可避。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這丫頭身子骨雖然不太好,但是只要好好養著,等兩年養好了,想有個孩子也是不難的。」
馬文才點頭,他這樣說,總算是有了一點點安慰。
王熙鳳對那孩子有多珍視,旁的人可能不知道,馬文才卻是清楚的。
為了給孩子取名字,她翻了很多書,現在都還沒能找出來,如今也不需要了。
「還有一個是什麼?」
皮神醫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馬文才鮮少見他這樣,不由得心中一跳,他緊張地拉著皮神醫,說道:「皮神醫,你直說吧,怎麼了?」
「你知道白煙嗎?」
馬文才猛地抬眼,白煙?
「你是說她……」馬文才難以置信地看著皮神醫,不知該作何反應。
皮神醫點了點頭,「沒錯,那匕首上沾了白煙,白煙可以吸食,可以注入皮肉,她現在算是染上了。」
馬文才猶如被當頭棒喝。
那個女人,難怪她笑得那麼得意,竟是存了這樣的狠心思。
馬文才心亂的很,不知該怎麼辦,他只想馬上去把那個女人殺了,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行。
他站在那處手腳冰涼,再一看榻上的人,幾乎站都快站不穩了。
但皮神醫還扶著他。
「你要打起精神來,那東西也不是萬能的,它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你在身邊支持著她,不讓她碰,她會慢慢地好起來的,如果實在不行,你就把她放在我這裡。」
「不用。」馬文才拒絕了他。
他覺得王熙鳳是想要回家的,她一定是會想家的。
「她那個什麼時候會……」
「大約明日醒來以後,等她明日醒來你就給她吃點東西,你別告訴她是那東西,可能她心裡那關會好過一點。」
馬文才沉默著點了點頭,然後把人抱起來帶著平兒回了自家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