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家燈火漸漸熄滅。
馬文才踱著步子回了小院,卻發現院內各處還掌著燈。
「王姑娘,你怎麼還沒去歇息,手可疼。」
「無事,你要喚我夫人。」
馬文才恍然,終究還是不大習慣。
「如何了?」王熙鳳輕輕動了一下,手中鈴鐺便隨著鈴鐺響了起來,她便不敢動了。
看了眼鈴鐺,馬文才笑了笑,說道:「看來這鈴鐺還是有用的。」
說完這話便見王熙鳳有些囧了。
他轉移話題道:「已經按姑娘說的安排了,不知趙總旗那邊是如何回應的?」
「他說他已了解情況,叫你不必擔心。」王熙鳳又想抬手,鈴鐺一響,她停下動作。
馬文才笑著伸手幫她理了一下把晚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髮絲。
「王姑娘可是還有什麼話要同我說?」她這手足無措大半日,想來是想說什麼才是。
王熙鳳默默低頭,「我是想說,我們既假扮夫妻,就要裝得像一些,你與我一起睡正屋吧,我還是擔心有人監視。」
「這如何使得?」馬文才吃驚,他們成婚就已經是一件讓人不可思議的事了,這要是再睡在一起,那以後還如何說得清楚。
「我知道這事對馬公子來說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我的那些長輩我是很清楚的。」
王熙鳳說的是事實,但她也不是完全因為這個,她不想給自己留任何的後路。
名聲什麼的她一點也不想要。
她也無所謂那些男人怎麼看待自己,她要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
馬文才糾結半晌,點了點頭,「那便讓我睡平兒那張小榻為你守夜吧。」
王熙鳳覺得尚可,但還是道:「怕是會委屈了馬公子。」
「無事,心無掛礙,睡得便安穩,在何處都一樣。」
王熙鳳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但是卻又心中悲哀,他們兩人誰是心無掛礙的呢?
「如此,便早些歇息吧。」
兩人就這樣糊裡糊塗地成了婚,糊裡糊塗地「圓了房」。
翌日,馬文才醒時,王熙鳳已然醒了。
她像是尋常婦人一般,幫自家相公更衣,伺候他梳洗用膳,這讓馬文才很不自在。
王熙鳳是大家小姐,馬文才也是懂這其中的規矩的,這些事都是讓丫鬟做,哪裡需要她親自動手?
在昨日她提出要與自己同住的時候,馬文才就有些懷疑了,他懷疑王熙鳳或許對自己產生了別的感情。
馬文才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這姑娘不過十三歲而已,雖說言語間老成,可終究是個尚未及笄的姑娘,她對自己產生點異樣的感情也是正常的。
可是自己……自己並不能許諾她的未來。
心中有了此事,馬文才便覺得怎麼都不對味兒,用了早膳逃也似地走了。
「姑娘,您對馬公子太好了吧,那些粗重的活,我來做便是了。」等馬文才走後,平兒才說起自己的顧慮。
王熙鳳搖頭,「他是我相公,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她就是想告訴自己,自己對誰都是可以這樣無微不至的,不只是那個人,就算沒有感情。
「你要記得改口了。」
「是,姑娘,我知道了。」
兩人用過飯,王熙鳳便又歇下了,歇幾天似乎也挺好的。
但是沒想到剛歇下不久,李紈就上門探望她來了。
因著這一世與她關係還不錯,王熙鳳便也很隨意,與她在屋中說閒話。
放下自己璉二奶奶身份之後,鳳姐發現與她們很多人交流都舒坦了許多。
以往不論是誰,明里個個都不敢得罪,只能賠著笑臉,私下又都不怎麼親近。
現在好了,想親近的便親近,不想親近的便理也不用理,反倒自在。
「你的手可好些了?怎的就變成這樣了?」李紈看著她手上纏著的布條,心疼得念了許久。
「好多了,都已經醫治過了,休息幾日便好。」
李紈嘆息一聲,「咱們女子可憐,身邊若是沒個男人撐腰,誰都能來欺負上一遭,我是沒那個命了,可是鳳妹妹你還年輕,該早做準備才是。」
王熙鳳眼神一暗,解釋道:「姐姐恐怕是誤會了,我出去之時隱了姓名,別人自不知道我是誰,再說了,若說撐腰,那王家賈家還不夠為我撐腰的嗎?」
「可是,話也不能這麼說,還有……」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王熙鳳打斷她的話,「什麼靠著男人,男人若真那麼有用,那還要我們女人做什麼?」
「或許平日裡你瞧著自己可以靠著男人,可是真遇上了事兒,且不說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情況,便是放眼京城,這為了妾室外室與夫人大吵大鬧的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