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殊死守衛二載,援軍不至,而今彈盡糧絕,百姓悽苦。若降,只恐城門一開,西涼大軍湧入,肆意屠戮性命。段某思來想去,只有一法可行。」
「你們將我夫婦二人梟首,掛於城牆之外,屍首鞭撻凌虐,扔於護城河中。而後,再掛降旗。對西涼國稱:『全城百姓早就要降,是我夫婦負隅頑抗,百姓們忍無可忍,激憤殺之。今願臣服貴國,只求保全百姓性命』。」
「全體兵卒繳械,跪降。若撿得一命,乃為幸事;若慘遭屠殺,是為殉國,當視死如歸。」
「軍中有少年兵卒七人,皆未滿十六歲。他們幾人可扮做百姓之子,混在其中。願百姓們看在我夫婦的薄面下,收留他們。若逃出生天,往後……尚有可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親這是要把北涼的怒火引到自己的身上,從而為手無寸鐵的百姓們,求得一絲生機。
也為他,留下一絲生機。
可是這種活命的機會,他不想要。活下來又能怎麼樣,等待他的是比死亡更加殘忍的回憶、比死亡更加苦痛的仇恨。
他想要和父親母親一起,離開這人間煉獄,共赴黃泉。
可惜父親根本不給他回絕的餘地,說完這些話,夫婦二人便在他面前,雙雙自裁。
只留下一個哭成淚人的悅書,拼命捆住他掙扎的雙臂。
他自此,便什麼都沒有了。
百姓們慟哭許久,還是按照遺言,含淚將父親母親二人的頭砍下來,掛在城門外 ,屍體砍到血肉模糊之後扔進護城河,向北涼國投降。
果然,北涼國將軍見此情形大喜,接受了墨城的投降。
雖然餘下的百餘名將士被殺死泄憤,但全城百姓的生命,好歹是保存了下來。
後來,他和其餘幾名少年輾轉逃了出來,在半途中,遇上了燕國援軍。
是,那書信中本該三月就抵達的燕國援軍,兩年後才姍姍來遲。
如今才到達的理由,也是可笑——只因鄒天師說,這日出兵才是上吉,大軍出師,百戰百勝。
這些年,他深入詳查,才摸到些門脈。這個鄒天師和他的馬拉哥必神教,在暗中行反間之事,斂財殺人,盜取機密,擴大勢力。
而段家軍和他父親段商,在駐地隱秘地剿滅邪徒,破壞傳教,是鄒天師最大的絆腳石。
「我接過了父親的重擔,這些年,沒少和這邪教作對。因而鄒神棍把我視作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段清州幽幽地嘆了口氣:「公主之前說的沒錯,我一直在靠燃燒仇恨苟活,性子越來越冰冷極端。」
嚴晚螢搖頭:「我不認為駙馬冰冷極端,至少你從沒有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無論你是斗鄒天師,還是救葛將軍,都不全是為了自己的仇恨……包括你娶我,為我解圍,皆是出自一顆良善之心……」
「我答應娶公主,可不是出自什麼良善之心,」他拾起眼眸,目光含著某種跳躍的情緒,膠著在她身上,「我是有私心的。」
她的臉頰被氣氛灼燙得有些火辣,頗不自在地縮了手,尬笑道:「哈哈,我當然知道駙馬的私心,不就是看上我的嫁妝銀子麼。」
他自嘲地笑起來,淡淡地收了目光:「公主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嚴晚螢依然尷尬,心急想要扭轉話題。
這時,她無意間瞥見自己右手上戴的紅瑪瑙戒指,急中生智,趕緊回到談論段清州的雙親上:
「駙馬,你母親段夫人是赫赫有名的女將軍,我好生仰慕。你能說說她的故事麼?」
提起他母親,段清州果然上鉤,不僅心情變得很美麗,話也多起來:「我母親是將門獨生女,當年在京城也是有名的美人,不僅如此,她還武藝高強、天生神力,能單劍斬殺猛虎……」
說著說著,他像是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起身到裡屋的櫃閣里翻找。
半晌,神色鄭重地拿出一個裝裱精美的畫捲來。
「公主你瞧瞧,這便是我母親。這張《馬上巾幗》是我前兩年畫的,那時候回憶還不那麼模糊,算是比較得神韻。」
嚴晚螢有些不滿:「駙馬倒是藏得挺深。怎麼,是怕我找出美人圖來,一開心就拿到朱雀樓掛上了麼。我才不會那麼蠢呢,這畫一看就是你母親,我如何會……」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噎住了,雙目圓瞪,像見了鬼一般死死地盯著那張畫。
「公主怎麼了?這副模樣……」
段清州見了她的神色瞬間疑惑,拿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失笑道:「你那對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我這張畫,可比你白日裡見的那些『祭祀鬼畫』敞亮多了,只有邪神小鬼才會怕的。」
「這、這真是你母親?!」=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6_b/bjZQ2.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