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扶疏握住銀安的手。
「元帥,殿下受了非人的折磨,醒來後有可能會產生心理問題,請您做好準備。」
「知道了。」唐扶疏揮揮手,讓他去配藥方。
經過此役格蘭瑟也瘋了,他宣布了銀安人魚王子的身份,並要求帝星所有人,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以帝國王子的禮遇待他。
那又什麼用呢?……什麼用?能修復他的傷痕嗎?能讓一切重來嗎?
唐扶疏低頭,親吻他的鱗片。
他不捨得傷害一絲一毫的地方,有些人棄之如敝履。
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那些人是聯邦遺民,於他,於陛下,有著很深的仇恨,於是他們綁架他,企圖讓銀安說出與他有關的弱點,甚至是軍隊布防圖。
但銀安什麼也沒有說。
怎麼這麼傻,軍隊布防哪裡來的他安危重要。
銀安是知道的,他知道一些的,他處理軍務完全沒有避著銀安,銀安也坐的軍用飛船,他多少都知道一些。
可是這條傻乎乎的小魚哪怕被折騰著這樣,也沒有透露一個字。
怎麼能傻成這樣?
唐扶疏耐心的,一片一片把銀安鱗片裡的鹽分清理乾淨,吻他的尾巴,吻他的手背,他的額頭。
他在他額頭印下一吻,又貼近銀安慘白的唇時,銀安醒了過來。
他們五指緊扣著接吻。
「扶疏……」
是扶疏的味道……
銀安眼中淚水滾落。
事實上,他已經流不出多少淚水了,可是與愛人的相貼怎能不讓人熱淚盈眶。
吻持續了很久很久,銀安閉上眼睛感受,唐扶疏的唇瓣很涼,有薄荷香的味道,還混合著一種淡淡的血腥味。
他們吻著,恨不能吻到地老天荒。
直到掃過他口腔每一寸,把所有的思念都在這個吻中訴說,唐扶疏才放開他,把人抱在懷裡。
看著純白的天花板,純白的床單,銀安的身體顫抖起來。
「這是哪裡……?」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虛弱地道。
唐扶疏握著他的手,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下巴貼著他的發頂:「這是家,我們回家了。」
「家……」咀嚼這個字,銀安的眼淚流了下來。
唐扶疏就這樣抱著他,輕輕搖晃,蹭著他的頭髮。
他像對待小朋友一樣哄他,照顧他。
銀安就著他的手指喝了一口水,靠在他懷裡。
銀安聽著他的心跳,低聲說:「爸爸說不要進入人類社會,因為很危險,我會後悔的。」
「可我從不後悔遇見你……從不……」
「啊……」
他捂著腦袋,頭痛欲裂,唐扶疏又和那些最深的痛苦聯繫了起來。
「安安。」唐扶疏心疼地抱著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恨不得這一切都發生在自己身上。
「既然痛苦,那就不要想,不要看……」
「唐先生,能把燈關上嗎?」
「好。」
窗簾拉上,燈也關掉,可是銀安仍然沒能停止顫抖。
「好黑……」
他不想見到光,也無法適應漆黑一片。
他在黑暗中尋找唐扶疏的眼睛。
「啊!」
「安安,怎麼了?」
「扶疏,扶疏……」
「安安,我在。」
「我害怕看到你的臉,怎麼辦……」
銀安低著頭,躲閃著目光。
「安安,那就不要看。」他捂住他的眼睛,一雙紅唇貼在他幾乎沒有血色的淡色嘴唇上。
他害怕光,也怕看見他,於是唐扶疏給銀安用絲帶把眼睛遮了起來。
可他也害怕黑暗,身體一直顫抖。
唐扶疏要心疼死了。
他不信神,可第一次祈禱神明,把所有病痛都轉移到他身上。
唐扶疏就這樣守著他,寸步不離。
十天以後,唐扶疏在門外和屬下吩咐事情回來,只是一點疏忽,看到的,卻是掉在地上的一把小刀和斑駁血跡。
「安安!」
鮮血從他手腕流出來,銀安臉色平靜,並沒有什麼不適,只是臉色很蒼白。
他安靜,安靜地等待什麼,聽著血液從血管流出的聲音。
其實什麼也聽不見,又好像聽見了。
有一些粘稠的液體落在床單上,粘在他的手背,啊,對不起,先生,我把你的床單弄髒了。
唐扶疏看到他手腕上的傷口時,他的心要碎了。
他來到銀安身邊,托起他的手腕。
他小心翼翼地給他包紮,先用止血帶壓好,再用紗布給他把傷口一圈一圈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