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隨著哭嚎一起湧出,幾乎是貼在她耳邊罵她。
「程雙言你把我毀了你知道嗎?十三歲你毀了我第一次,高考那年你毀了我第二次,現在是第三次。
為什麼你總要在一切都在變好的時候跳出來?
你去死行嗎?」
她慢慢鬆開我,我恨得打哆嗦,立刻跳得離她遠遠地。
心裡的垃圾全都砸在她臉上,憤怒失望噁心百感交集,我站在原地晃了一下。
程雙言的手伸過來,又要打我嗎?
冷笑,一口咬在她食指上,幾乎是用盡全力去咬,咬到滿嘴血污,咬到骨骼發出咯嘣聲時我才回過神來。
程雙言不知何時已經跪倒在地,淚水滴在地上,卻是在笑。
「你真的這麼恨我嗎?」
我顫顫張嘴,那半根食指已經咬的血肉模糊。
血滴在地上,變成一個小池塘。
程雙言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包紮用品不在廚房,我愣在原地,看著她拿出一把菜刀。
「你要的,我給你。」
手起刀落,我的尖叫混在雨里,在黑暗混沌的空氣中化成星星點點,最後變成血噴濺在牆上。
半截食指滾落在地。
菜刀還捏在程雙言手裡。
「滾。」她仰頭看我,蒼白的臉上滿是血點。
整個人像被釘在十字架上,喪失所有力氣,只靠脊柱撐著。
我不可置信,張著嘴,啞巴似的,說不出一句話。
「再不滾,我就改變主意了。」程雙言提著菜刀笑。
電閃雷鳴。
我推開門拔腿衝出去。
摩托行駛在雨夜裡,淚水混著雨水一起流。
在S市的跨海大橋上,我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掛在車上。
失重,痛,麻木,驚恐。
不知前路,沒有歸途。
一切都模糊了,只有柳愈兩個字,在雨霧裡浮浮沉沉。
在雨里她變成瑪利亞,生著兩隻翅膀安撫我。
「迷途的羔羊,蠱惑你的惡魔已經死了,你自由了。」
第17章
食指在木桌上叩擊,我百無聊賴地托腮看著駐唱歌手發呆。
歌手唱到興處,順勢坐在我放在樂池裡當座椅的舊摩托上。
車很舊了,因著四年前那場暴雨,車鏈條鏽跡斑斑。換過一次鏈條,後來換了新車,便又把那條鏈條換回去,充當個古舊擺件。
店裡人誇我長情,對一輛摩托都如此不離不棄。
若真長情一個人跑到這海邊小城來幹嘛?一來就是四年,沒再回過S市,手機也換了新號,只差人沒爬回娘胎里重生一次了。
只有摩托,一路陪著我顛沛流離,萬分捨不得拋棄。
那個人的影子又浮在心裡,哽咽得難受。
一口氣幹了酒,舌蘭辣得我頭暈。大腦燒得起火,沒法思考了,心情卻是愉快。
舉著空酒杯走到吧檯:「小嶺,再給我續一杯。」
「第四杯了,別喝了老闆,你今天還過生日呢。」小嶺放下雪克杯勸我。
我搖搖晃晃眯住眼,突然問她:「我多大了?」
「25啊,相當年輕,當打之年。」小嶺嘴甜,急著辯解似的說。
二十五了啊。恍惚,在吧檯椅上坐得難受,用手去撐,什麼東西硌了我一下。
手錶,那個人送的生日禮物。
眯著眼揪著它提起,像不認識自己胳膊似的,提著它在燈光下打量。
舊了,舊了。
想吐,捂著嘴,小嶺尖叫一聲,越過吧檯來扶我,從台下拿起污水桶。
不看還好,一看就想跑。
捂著嘴衝出大門,門外燈紅酒綠,是本市著名的酒吧一條街。
不少醉鬼圍著垃圾桶吐,翻垃圾桶找飯吃似的。
我嫌噁心。
扶著牆角,乾嘔幾下,晚上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只吐出一大堆酒精混著胃液。
液體在黑暗中噴濺下去,濺在一個人的鞋上。
皮鞋擦得閃亮,做工精良,不是這條街的風格。
管你爹的,這個牆角是我的,我就吐。
從兜里找紙,半天摸不出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