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老狗突然嗚咽一聲,抬頭看去,它都虛弱已經站不起來了,但尾巴還在使勁的搖著,努力表達著歡迎。
章昭順著它的視線看去,看見楚錫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們,準確的來說,是在看狗。
老狗嗚嗚咽咽的叫著,分辨不出是哭還是笑,章昭心裡更難受了,他抱著小狗從花壇中走出來,楚錫慢慢的走過來,在花壇的邊上坐下,伸手摸著老狗的頭,老狗在他的手中蹭著,看著精神好了許多。
章昭看得高興,興許只是產後虛弱,很快就能好起來,摟著懷中的小狗使勁摸了摸。
只是好狀態沒持續一會兒,老狗的頭就從楚錫的手裡垂了下去,再也不動了,章昭整個人都僵住了,怎麼會這樣?
楚錫站起來,眼眶有些發紅,此時封厲急匆匆的端著飯過來,看到已經沒有生氣的老狗,瞬間也沉默了下去,只有小奶狗還在『嚶嚶嚶』的叫著,它還不知道它剛剛失去了母親。
封厲帶著小狗去餵米湯,楚錫走到湖心亭坐著,章昭猶豫了一下還是朝他走了過去,楚錫面無表情的靠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亭下的湖水中。
「殿下」
章昭感知到他在難過,又意外於凶名赫赫的大皇子竟會為一條狗難過。
楚錫像是沒聽到一樣,一動不動安靜的坐著,章昭鼓起勇氣走到他面前,他很想說點什麼,人在傷心時是最脆弱的,也是最能獲到好感的時候,可是他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處境,若是放過這個機會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於是他又喊了聲,「殿下」
這次楚錫終於抬頭看了他,他的眼眶比剛才更紅了,看著有些可憐,「說」
章昭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他真是瘋了,竟然會覺得楚錫可憐,「我去給殿下拿魚食來」章昭說完後急匆匆就走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
楚錫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出神,隨即又轉頭看向了水中,平日裡這裡總是聚集了許多鯉魚,但今天一條也沒有,望到底也只有幽深的湖水,明明是烈日當空,但水下卻是無盡的黑暗。
冷意爬上脊背,直直把他往水裡拖去,他還在原處坐著,卻好像已經溺了水,他連掙扎都沒掙扎放任自己往最深處墜去,就在他要閉上眼睛的時候,一道氣喘吁吁的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殿下,我拿魚食回來了」
他抬頭看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走了一小段路就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昨天晚上太黑他現在才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長的疤,從耳後一直延伸到鎖骨。
「耳後的疤是怎麼弄的?」
聽他這麼說章昭下意識的抬手遮擋,他知道的那疤很醜,他怕楚錫嫌棄,於是撒謊道:「前些天在樹枝上掛了一下,過不了多久就會消的」
陳年舊疤一眼就能看出來,楚錫根本不信他的,又問道:「被鞭子打的?」
章昭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他覺得,他是柔然人,而楚錫在怎麼不理智,也不會為了他覺得本國的人不好。
但楚錫的目光與他的眼睛對上,他虛心的移開了視線,「真的是不小心掛的,殿下覺得丑,我用東西遮了不會礙殿下的眼的」
「哦」楚錫淡淡的應了一聲,章昭的心沉到了谷底,這些年他雖然過得很悽慘,但是他很久沒跟心懷惡意的人打過交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實很差,他只是被磋磨得很頑強很懂事不怕吃苦,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有很深的城府。
「我現在就去遮」章昭說完轉身就走,剛走一步就聽見楚錫冷淡的聲音,「我不覺得丑」
章昭頓住了腳步,又轉過身看向楚錫,他從楚錫的話中理解的意思是楚錫沒讓他走,所以他又站到了楚錫的面前。
楚錫說道:「坐下餵魚」
「是」
章昭依言坐下,捏著魚食往水中丟了一顆,平靜的水面因一顆小小的魚食泛起了細微的波瀾,楚錫看著水波一圈一圈的盪開,突然開口說了起來,「老陳以前是楚修的狗,我從他手裡搶來的」
章昭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附和的「嗯」了一聲。
楚錫也沒指望他能問什麼,顧自接著說了下去,「那天我路過御花園聽到狗叫聲,閒來無聊就過去看,看到老陳被拴在樹上,楚修甩著鞭子抽它,老陳吃痛的到處跑,繞著樹一圈一圈的跑狗繩纏在樹幹上,很快就沒得跑了,楚修他們看著它笑,吵得我耳朵疼,我就把老陳給牽回來了」
章昭聽得很震驚,他一直以為老陳身上的傷是楚錫弄的,沒想到竟然是楚錫救了它,難怪老陳對他這麼親近,連死之前都拼著一口氣要見他最後一面。
但章昭卻不敢完全相信楚錫說的,在宮裡這麼久,他還是長了心眼的,但他還是說道:「老陳很親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