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沒有進來,是在外面看著嗎?」
「嗯。」
「下雪天,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冷不冷?」
「冷的。」
「那為什麼不來找我?」
「你是帶著氣走的,又分開了一年。」賀乘逍沒有往後說,但是意思已經傳達到了。他不知道白逸是怎麼想的,他不敢問,他們之間,只要不捅破,就還有一段親密的聯繫,他可以遠遠的看,跟路人說這是他的丈夫,非常漂亮非常優秀;他也不想在白逸生日的時候觸他的霉頭,萬一呢,萬一他因此生氣了呢?自己會毀了他的好心情的。
「有沒有給我帶禮物?」
「有。」
「是什麼?」
賀乘逍猶豫了一下:「是……是一份計劃書,我想告訴你,我知道你對乘方的期望了,我會努力去實現,我……」
「那現在它實現了嗎?」
「實現了。」賀乘逍說,「我看到那串航班號,就去投了航空。我知道你在擔心,可你不可能一輩子不坐飛機不出國,不確定性太大了,可我還是想做點努力。」
「啊,我回來的時候確實遇到了異常天氣。」
賀乘逍更不自然了,似乎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談,但白逸窮追不捨:「你不關心我一下嗎?」
賀乘逍也在飛機上,他知道當時的情況,甚至說可能還看到了白逸來他的座位上找他,但他不敢露面,他藏著不敢見他,直到白逸需要他在宴會上出席。
「你怎麼樣?怕不怕?」
「怕。」白逸坦然承認自己的擔憂,「我擔心我回不來,趕不上,這種受到威脅的感覺太糟糕了,可是總有些事是要在國內處理的。我不回來,你就不出來見我,你好狠心……」
第192章 山間別墅(五)
「沒有。」賀乘逍妥協似的閉上眼, 「沒有不來見你。」
他怎麼會不想,拿出自己的出入境記錄都能嚇到白逸,華國到S國只需要不到一天的路程,只需要一個雙休的周末, 就足夠他往返。
他只是沒說, 不想讓白逸知道,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冬天他去了, S國的春節氛圍很淡, 華國留學生在校內舉辦了個小型聚會, 他租了張通行證進去了, 站在橫格窗外看著, 室內燈火明亮,白逸脫下長外套, 穿著件毛衣, 渾身散發著柔和的氣質。
他有些走神,手裡拿著的禮物被出來的學生看見了,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心裡瞭然, 好心地提醒他白逸可能有男朋友了。
「他們說你和裴知意是一對。」
可他才是被奪的那個, 他才是被撬牆角的那個, 只是他有顧慮,他說不出來。
「他畫了很多手稿, 但是都被燒了,有人說是你。」
裴家有錢, 就怕裴知意走不上正途,他們都能幹得出拿錢買人和裴知意社交的事,和他相關的話題也一直有流傳。那一沓無人認識的畫稿在論壇上留下過痕跡, 黑髮黑眼,是個漂亮的華國人。
Peri是會畫人像的。
銀柏做藝術品發家,裴知意從小就接受定向培養,靜物和人像都是基本功。可讓青年畫家聲名鵲起的畫展「知·意」卻沒有一副人像,這在校內是引起了小範圍討論的。
「聽說就是因為裴家燒毀了他的畫稿,他心灰意冷,才放棄人像。」
「後來他在華國創作出了新作品,業內一直有人猜他的新繆斯是否就是初戀。」
「談不上深交吧,但畢竟有點金錢關係,我們覺得他也挺可憐的,如果喜歡上一個人能幫他重拾靈感,作為半個粉絲我會祝福他們。」
學生看他孤身一人,熱情地邀請他參加他們的聚會,賀乘逍失魂落魄地推辭了。
…
他們從小相識,裴知意也是第一個向他表白的人。只是因為他出國了,所以沒人知道當時的白逸有沒有動過心——他回來後尋找靈感的事賀乘逍還親自陪同,他見過他們之間融洽的氛圍,知道白逸對他的偏心。
這些事白逸知道嗎?
他那麼好的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心疼裴知意吧。
他選擇來S國踐行他們的「約定」,又何嘗不是一種回應……
不可以。
誰都不可以。
如果和他們斷絕社交會讓白逸陷入困境,那這個惡人就讓他來做,讓他來逼迫白逸和外界失聯,讓他來逼迫白逸時時刻刻呆在自己身邊。他不知道他們會在這裡呆多久,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他們不可能在這裡長久地與世隔絕下去的,他的喜歡不是以犧牲白逸的利益為前提的,他只想再自私幾天——現在的白逸或許在同情自己,在施捨自己,可是這份同情誰知道會持續多久,讓他再抓緊一次。
他不自覺回想起高爾夫球場上,白逸一桿進洞後,裴知意大方地散出小費,杯裝啤酒的白沫灑出了一點。
他走到白逸身邊,耳語了幾句什麼,白逸方才還因為專注而有些嚴肅的臉上露出點無奈的笑。
他那天離開以後就去包了片場地,他不會的可以學,只希望下一次站在白逸身邊的是他。
這不夠,還不夠。
他身上的,屬於自己的痕跡還不夠。
感情看不見、摸不著,他沒有辦法將它占有,他只有一種確認自己心屬的方法。
他把白逸拽過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對上他受驚的眼眸,像飛鳥短暫在樹頂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