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更深,風撕扯四周萬物的聲音越發猛烈,空氣潮濕起來,攜卷著風雨將至的前奏。
老狗也勘破天氣奧妙,心知繼續僵持下去,於己並無太大好處。
趕在風雨來臨前結束這一切,老狗已經想好該怎麼收場,在這之前,需要陸茂予幫個小忙。
「喂,小子,讓你的人撤走吧。」
「都是為抓你來的,沒完成任務怎麼走?」陸茂予不避諱道明來意,「不然你束手就擒,你好我好大家好。」
老狗『哈』了聲:「做美夢呢?陸茂予,你叫再多人來也改變不了結果。」
陸茂予單手撐腰,似有些累了:「什麼結果?你寧死不屈還是為他人無私奉獻自己,別太自我感動,這些是他們早預設好的流程,你不過是在執行殺死自己的任務。」
老狗看他動作,心裡一動,剛才交手又捅他幾刀,加上前不久那些傷還沒好,再厲害的人也得歇菜,說不定他現在就是強弩之末。
老狗揉著膝蓋,小心思算得飛快,這時候要突然發難,陸茂予該接不住了,新傷加舊傷,他是人,可不是神。
突襲前準備很重要,老狗假裝力竭,勉強撐出副中氣十足的樣子:「用不著你提醒我,這件事我心裡有數,當初要不是他,我早死了。這十幾年是我撿回來白活的。」
上當了。
陸茂予一臉說不動的喪氣樣,接著痛心疾首道:「細想這白活的十幾年你過得也不輕鬆,為了讓他高枕無憂,你跑到全國各地殫精竭慮去殺人,結果他們吃香的喝辣的,你在四面楚歌困境裡說你情願赴死,不諷刺嗎?」
「再想想,同樣是殺手團一員,你留在這用命了結擋住我們的追查,鄧元思呢?」
「不管是算時間還是算資歷,你有比鄧元思更該活下去的價值。他為什麼拋棄你?」
「我不清楚你們如何清算,單以普通人晉升標準來說,你死得很冤。」
三言兩語拆開勸說加上自主反駁說服力很低,可要是一長段近乎洗腦模式的話術灌輸過來,神仙也得晃一晃。
老狗揉膝蓋的手肉眼可見慢下來,仿佛思考起陸茂予那些話來,當老狗的手慢到停下來那刻,陸茂予心神一動,對方想到事情關鍵點,要認真權衡利弊。
集中精神這一刻,就是最好動手時機。
陸茂予閃電般彈射起步,疾風似的呼到老狗眼前,在對方臉色微變要後撤躲避時迅速出手,這一次他攻擊得不是身體任何地方,是老狗最在乎的遙控器。
老狗視網膜烙下他的身影,大腦先一步指揮左手抬高后甩,沒法完全避開陸茂予,起碼不能讓東西落在他手裡。
可惜,陸茂予這次不得手不罷休,長腿高抬,朝著老狗受傷膝蓋狠狠踩下去,身體朝□□斜,手臂在空中繃成一條直線,奔著老狗左手去了。
兩處受到攻擊,難不倒老狗,先踹陸茂予腳踝,解去膝蓋燃眉之急,再趁他穩住身形的功夫,手腳並用朝另一方向翻滾過去。
城堡樓頂活動空間非常之大,老狗先前躲在三角尖尖閣樓窗戶中間,擋住狙擊手最佳射擊視角。
這會兒陸茂予大膽妄為鳩占鵲巢,硬是將老狗逼到樓頂邊緣,僅留左側一道攢尖頂做遮擋。
一擊不成,陸茂予知道失去最佳時機,再想趁其不備就難了。
現在只能寄希望給狙擊手,實在不行,他想了想這幢城堡高度,真到那時候,是他對不起謝靈音。
平復呼吸數下,他看見老狗動了,只見那道黑色身影扶著牆站起來,高舉遙控器,衝著他喊:「來,讓狙擊手開槍。」
陸茂予眉頭微動。
「打啊。」老狗歇斯底里吼道,「不下這個命令,我瞧不起你。」
耳麥里傳來孟千晝沉穩的聲音:「狙擊手已找到最佳射擊位。」
大概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孟千晝又說:「還沒找到潛伏著另一個嫌疑人,被抓的那個咬死說不知道,正在加急處理。」
他保持沉默,老狗發出痛快大笑,看過來的眼神透著贏得暢快。
這是陸茂予輸了,輸在不敢拿目前在這里所有人的生命去賭。
在這場稍有不慎一念地獄的心理博弈戰上,他賭不起。
老狗:「給過你那麼多選擇都不要,不如你我敞開心扉做次君子交易,我發誓說到做到,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陸茂予微微揚眉:「什麼?」
老狗摩挲著遙控器,眼神流露出來的情緒宛如看情人般親密,可看向陸茂予那刻,既狠辣又喪心病狂:「你自殺,我不僅投案自首,還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的同事。」
見陸茂予屹然不動,老狗加大籌碼:「有我知道的情報做線索,你的同事會加速調查,摧毀一個龐大犯罪集團,還給桐鄉晴空明朗的美好明天。犧牲的僅僅是你,何樂而不為呢?」
陸茂予並無太大反應,不遠處似被兩人遺忘的謝靈音先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