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遲野遞給自己的影像左看看右看看,林染吞吞吐吐:
「……左側腎上腺區域占位,大小約呃……3X2.6X3.9厘米,頸側和腹膜後淋巴結增大;胸腰椎椎體、雙側骶骨翼密度基本均勻嗯……看起來沒有明顯的骨髓轉移;尿VMA升高,NSE大於兩百,是典型的神經母細胞瘤特徵。」
「還有。」
「顱腦內沒有看見強化灶……好像暫時也還沒有顱腦轉移?」
見遲野好像還在等自己的下文,林染哭喪著臉。
「遲老師,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我今後一定加倍努力地學習,再也不敢半瓶子水亂晃蕩了。」
「嗯。」遲野點頭,「不過你說得差不多,再接再厲。」
林染:「……」
二人正說著,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一手拎著暖水壺,一手拿著洗好的蘋果,游鳴走了進來。
遲野抬眸看他,後者卻目不斜視,把暖水壺放在病床邊的角落,在李一諾病床前的椅子坐下,看著她細瘦羸弱的手臂上留下的留置針。
「疼嗎?」
「大爺我沒事。」李一諾寬慰笑笑,「只是有一點點疼而已啦,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一諾之前也還擔心呢……結果現在發現三天的一療都快結束啦,也沒有我想像中那麼難受呢。」
見游鳴依舊皺著眉,李一諾側了側小腦袋,轉移話題。
「大爺,你今天晚上還有時間給我講故事麼?」
「嗯。」游鳴點頭,把手裡的蘋果削好後切成小塊裝在飯盒裡遞給李一諾。
「我今晚有個會要開,如果開完之後還有時間的話,就回來給一諾講睡前故事。」
E輪融資結束,游鳴最近在忙公司申請新三板掛牌,並籌劃北交所上市,每天醒來就是公司、酒桌、醫院三頭跑,如果不是遲野騰出公寓給他住,他真的難以跑贏。
「沒事的大爺,我知道您工作很忙,一諾剛剛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啦……我已經能認一千多個字了,自己看故事書不是問題。」
李一諾懂事地笑笑,游鳴有些心疼地替她捂了捂因為輸液而發涼的小手。
「誒……?游先生,您跟遲老師不是朋友麼?可以讓他晚上查房的時候順帶給一諾講睡前故事啊。」一旁的林染突發奇想。
「《外科學》或者《病理學》可以麼?」遲野道。
「……」
林染扶額。
「……遲老師,人家小姑娘是要聽溫馨助眠的睡前小故事,不是跟我一樣要準備考研……雖然聽專業課對我來說也確實夠催眠的。」
李一諾卻被逗笑了,病床上的小姑娘咯咯直笑。
遲野斂眸,目光無意與也正瞧著他的游鳴相觸。
「遲叔叔,如果我以後病好了的話,有機會的話一諾也想像您一樣,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嗯,我們一諾這麼聰明,只要想的話肯定沒問題。」
游鳴抬手,輕輕摸了摸她因為化療已經開始脫落的頭髮,目光斜乜瞥不遠處一眼。
「——只要到時候別跟某人一樣,話都解釋不清楚就行。」
遲野:「……」
查完一諾的體徵和剛好送來的當天血常規報告,讓林染先回門診,遲野走出病房,見走廊沒看見游鳴,便走上樓頂天台。
見游鳴又倚著天台邊緣的欄杆抽菸,遲野上前伸手直接掐了他手裡的和天下。
「醫院天台也禁菸。」
游鳴沒動,在對方湊近他的時候,熟悉的皂莢香灌入鼻腔,游鳴下意識抬眸。夕陽打在面前男人鋒銳立體的側臉,像琴弦描勾出的畫,鐵畫銀鉤,利落挺成,和七年前一樣教人心動。
捏著菸頭的手指微微一動。
像為了遮掩些什麼,身影分開後,游鳴包好菸頭。
「現在不恐高了?」
「恐。」
「所以我不往下,只朝前看。」
「……」
「一諾暫時還沒有明顯的骨髓和血液轉移,先上二到四個化療療程,之後腫瘤控制情況還不錯的話就可以進行切除,暫時不需要免疫治療,如果後續有需要的話我留心下。目前已有2類GD2單抗在國內上市,後續應該也還會有新靶點和靶向藥物獲批引進。」
「嗯。」
瞥見游鳴黑色西服外套上染著的一點菸灰,遲野下意識地伸手,極其自然地替他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