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下巴繃緊,嘴唇輕微顫抖,睫毛急促的眨動,可能下一秒就要崩潰爆發。
好一會兒他都沒從這種洶湧的情緒中抽離,胸腔里漲潮般的哀樂撞上暗礁,一點點碎成咸澀的浪花,他就這樣直直逼視梟風的眼睛,好像在要一個沒有問題的答案。
梟風也在看他,相較之下臨危不亂,還是那副『你狂任你狂』的模樣。
緊張的沉默籠罩一切。
他們可能要迎來肢體上的第三次交鋒。
梟風對打架的興致不高,光靠武力解決不了他倆之間的問題,他們需要冷靜。
「你繼續在這裡跳。」
撂下這句話,梟風邁著步子往前走,來到他們上岸的地方。
梟風拾起綁住木筏的藤蔓,把兩根藤蔓交叉系在身上,像拉馬車那樣把木筏連帶上面的行李一起拖拽回林子。
這一刻,他和王昕的關係回到解放前,陷入了冰點。
兩人像第一天淪落荒島時的狀態,誰也不願意搭理誰。
重回營地,一切都變了樣。
梟風走之前撤掉了附近的陷阱,導致營地被大型野獸肆意踐踏,吊床塌毀,原本規整的木柴也散落一地,好在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不影響吃喝。
可以確定的是,附近確實有野生動物出沒,看樣子體積不小。
不久後,梟風勘察營地時在灌木叢里發現粗硬的黑色鬃毛,他肯定是野豬。
至於另一個營地,估計也遭到了破壞,但王昕沒動靜,可能還在暗自傷神..
梟風心想:愛咋咋地,不管。
整個下午,兩人各忙各的,保持王不見王的僵局。
其實只有梟風一個人在忙,另一邊的王昕只顧思考人生。
梟風重新布置了陷阱,以防野豬來搗亂。
與此同時,王昕坐在沙地上,發呆。
梟風收集一些硬樹枝,用匕首削成利箭。
王昕仍舊在發呆。
一個享受身體的能量,另一個專注情緒的變化。
這就是船長與漫畫家的區別。
...
眨眼間,夕陽沉入遠山的懷抱,天空中燃燒著亮麗的餘暉。
呆坐一下午的王昕終於從震驚的情緒里抽離,這時候的他早已不像先前那樣激動,整個人被另一種奇怪的感覺攫住,腦子裡不停地重複一句話:他跟你是一樣的,他跟你是一樣的..
這話像魔咒似的縈繞耳際,想盡各種辦法都揮之不去。
王昕捂著受刺激的心臟,躡手躡腳地走回營地。
下一秒呆住了,不由大叫:「我靠!我的床..」
他的床被野豬搗毀,已經面目全非。
但他壓根沒往動物身上甩,露出了心驚膽戰的表情:「我就說有食人族,他還不信..」
這邊才發現問題,而梟風那邊已經重新『裝修』完畢,甚至比之前更豪華。
王昕小心翼翼地鑽入樹林,走了十來步,躲在一顆巨樹後面悄悄觀察。
此時,梟風正在生火,腳旁邊放著一隻野兔,毫無意外是晚餐。
王昕摸了摸胃,下意識舔嘴唇:「這傢伙的心是鐵打的,鬧這麼個烏龍,按理說他也該有點情緒才對...」
觀察繼續,他的視線從兔子轉移至梟風的大腿,然後是結實的手臂,再然後是整個側面。
如此偉岸、強壯,側臉又那麼堅毅的男人。
怎麼會是他的死對頭,換一種說法:他的死對頭怎麼突然變帥了。
完蛋!不能再看了。
王昕收回視線,將身子隱藏在巨樹後面。
他摸著胸口,平復強健的心跳,對事態的發展仍舊感到不可思議。
半晌後,他又把頭悄悄探出來。
梟風剪了一塊塑料布,放入挖好的坑裡,添上一些水,再把烤熱的岩石塊放進去,沒多久,水面就開始咕咚咕咚冒泡。
有了塑料布,熱水就很方便。
對啊!塑料布!
王昕的腰板一下子挺直,像位大老爺那樣慢悠悠地現身。
梟風早就知道樹後藏個人,等王昕走到跟前時他都沒有抬頭。
王昕輕咳一聲:「江湖規矩,淘到的貨品應該一人一半。」
「我只要這一塊,」梟風用木棍點了點水坑,然後看向旁邊的一捆塑料布,「剩下的你全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