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長時間缺水讓雲行的嗓音乾燥沙啞,但他的答案不容置疑,「九秒,可以。」
子彈在空中飛行漫長的九秒鐘,擊中三公里之外的動態目標,理論上可行。
但實操沒人成功過。
如今雲行說「可以」,江遂就相信,他真的可以。
軍用PDA上跳動著實時氣象數據,科里奧利力修正參數讓屏幕泛著幽藍的光。
江遂按住耳機:「地面熱氣流在第三秒會抬升彈道17厘米。」
雲行沉默地旋轉瞄準鏡高程旋鈕,金屬齒輪發出細微的「咔嗒」聲,像在為死亡倒計時。
遙遠的吉普車仍在熱浪中微晃。
雲行扣下扳機時,子彈尾焰灼紅了槍口前的空氣。瞄準鏡中,若萊朝低頭點了支煙。
第九秒整,他剛好抬起頭,一口煙沒來得及吐出來。
——子彈貫穿防彈車窗,鑽入眉心。
直到血濺上座椅頭枕,遠處的槍聲才姍姍來遲,仿佛死神忘了按音畫同步鍵。
江遂收起雷射測距儀時,雲行已經拆解完狙擊槍,迅速翻身離開狙擊點,回到車上。耳機里同時傳來江遂開關車門的聲音,繼而是對方好聽到讓人耳朵酥麻的話:
「泛泛,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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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萊朝的死訊導致緬獨立州的軍事行動迅速瓦解。在局勢急劇惡化的情況下,緬獨立州很快接受停戰協議。作為受制裁方,將面臨長期經濟制裁、尖端技術封鎖以及嚴格軍事限制等綜合性懲戒措施。
與外界的動盪截然不同,雲行和江遂大包小包坐著一輛旅遊巴士抵達小鎮。
夏顏早早等在門口,時隔一年母子二人終於相見,往事的塵埃在時間中消散,迎來澄澈的晴天。
兩人難免心情起伏都很大。不過還好,都過去了。
「媽媽。」
「媽。」
江遂在雲行叫完之後,緊跟著喊了一聲。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神態相當自如,又緊跟了一句:「媽,行李放哪裡?」
夏顏一時間有點亂,也不知道該看雲行還是江遂,只好很快地說:「放臥室吧。」
因為得到妥帖的照顧,夏顏身體恢復得不錯。她的腺體雖然被割開,但和宋明之的腺體被整個撥除不一樣,周圍神經血管並未全部損傷,經過治療之後恢復了一點基本功能,得以讓夏顏的餘生能遠離那些病痛折磨。
這是很好的結果了。
雲行伏在夏顏腿上,像小時候那樣,絮絮講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江遂坐在雲行身後,肩寬腿長,挺拔的外型和英俊的五官中和了剛下戰場的殺戮氣,所有鋒芒藏進肌骨,即便只是沉默著,也是守護雲行的天。
難過的地方就不講了,講到開心的地方,雲行一雙桃花眼裡有流光閃過。
夏顏溫柔地看著已經長成大樹的孩子,和之前不一樣了,不再有很多心事,不再壓抑隱忍,舉止間有一種肆意的風流,這才是她的泛泛原本該有的樣子。
中午,江遂繫著圍裙,悠閒地在廚房做飯。
院子裡,雲行正和夏顏坐著聊天,江遂從廚房窗口探出頭來,喊:「媽,雞蛋放兩勺甜醬可以嗎?」
夏顏回頭,很溫柔地說:「一勺半。」
江遂半個身子轉回去,繼續按照夏顏的指令做雞蛋醬。
雲行莫名有些尷尬,摸摸鼻子,偷眼看夏顏表情溫潤如常,並沒有因為江遂從昨天一進門就開始叫「媽」這種行為有奇怪或者不適。
江遂將面盛好,把雞蛋醬澆進去。三人坐在小院樹下吃午餐,江遂吃一筷子面,對自己的廚藝很滿意:「媽,你說的這個做法真是絕了,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面。」
雲行有些無語,對江遂拍馬屁的功力嘆為觀止。
關鍵夏顏很吃他這一套,當即說:「以後我再教你做別的澆頭。」
他們安心住了下來,早上睡到自然醒,每天曬曬太陽,晚上出門散步,吃院子裡種的各種青菜。三人都難得放鬆,享受著平常人家簡單的生活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