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雲行將手背在身後,用力按住冰涼的大理石窗沿,「外頭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什麼真的,退學,公開omega身份,還是結婚?」江遂盯著他微垂的眼睫,「我知道宋明之逼你,你不用解釋,也不用害怕,你只管跟我走。」
他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文件袋——那是今天早上他剛拿到的親屬保護令,是雲行進司令部最想要拿到的東西——遞到雲行眼前。
「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帶夏姨走。」
雲行沒有伸手去接,視線落到那張簽了字的保護令上,有瞬間的恍惚:「你怎麼拿到的?」
雲行進入司令部不滿一年,又無顯著功績傍身,自然無法申請保護令。正因如此,兩人才不得不兵行險著。江遂在隔離期間,以個人名義提交申請,承諾未來無條件延長五年服役期限,並明確指定保護對象。軍部或許是為了平衡江遂退出「對跖點計劃」的損傷,竟破例批准了這項特殊申請。
雲行看著那張保護令,視線有些模糊,他不知道江遂是怎麼做到的,但一定付出了代價。
但他已經不能接。
「不用了,」他聲音發出微顫,很輕地搖頭,「我媽已經和宋舜和簽了離婚協議,這兩天就會離開。」
「雲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雲行突然抬頭,直視著江遂的目光,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出壓在心裡很久的話,「我要分手。」
我要分手。
原來這四個字說出來比想像中還要疼。
細碎的陽光有如實質,從窗外穿過,扎進雲行心口,扎出很多透明孔洞。他明明站在陽光下,卻已被拖入深淵,再也沒有爬出來的一絲可能。
那些美好的時光很短暫,讓人無限留戀。但那不屬於他,他已經決定在暗黑中爛到底,那就一起爛吧。
可江遂不該過這樣的日子。
僅是隔了一月未見,江遂還是江遂,雲行卻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的樣貌分毫未改,卻有什麼東西從骨子裡徹底變了。像是被某種無形的風霜驟然侵蝕,又像是站在命運岔路口斬斷了所有退路。那種變化難以言說,卻讓人無端心驚——仿佛溫熱的血液里突然凝出冰碴,連呼吸都帶著孤絕的狠意。
江遂的呼吸變得不受控,信息素在走廊里蜂擁而起。
一直守在外圍的宋家幾個保鏢紛紛露出痛苦神色。就連雲行也好似受到影響,站不穩,手指抓住窗沿,咬緊牙關不退讓。
他又重複一遍:「江遂,我們分手。」
江遂的忍耐已經撐到極限,他從隔離中心出來,從聽到連奕那些話,從在系統後台查到宋明之提交的退學報告,便一直強忍著,甚至從見到雲行那一刻,都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要發作。
可心中的擔憂和焦慮越積越多,憤怒也越積越多,在聽說雲行毫無商討餘地的決定時,終於瀕臨爆發。
「除了夏姨,你還有什麼顧慮!」江遂咬著牙問,「你告訴我!」
雲行凝視著陽光下的江遂,那張英俊的面容即便在盛怒之下也熠熠生輝,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星辰。
雲行別過臉去,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空氣中。
「不僅僅是因為我媽媽。」
還有未了的血債要償。
「我承認對你有好感,你幫了我很多,可那不是愛吧。」
你值得更好的人,過更好的生活。
「你走吧。」
別再管我了。
第51章
「你說謊!」
江遂猛地扣住雲行的手腕,將他抵到牆邊,目光極沉地盯在雲行臉上。雲行說過愛他,說過有「很多」。
「雲行,」江遂喉結滾動,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頰,指腹擦過那抹蒼白,試圖冷靜下來,也試圖讓雲行清醒一點,「我既然愛你,就知道你的品性和為人。」他的聲音低啞得厲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告訴我,還有什麼是你解決不了的事,我們一起解決。」
但云行看似已經很冷靜。他偏頭避開江遂的觸碰,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嘴角扯出一個完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