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很大,江遂說了句什麼,雲行沒聽清。
兩人同時出艙下降,速降手套和繩索的劇烈摩擦讓雲行手心火辣辣的,高溫炙烤著掌心肌膚,高空帶來的眩暈嘔吐感,讓他本能地攥緊繩索。
速度一旦慢下來,就會面臨各種變數和暴露風險,體力和心理消耗也會增大。
江遂立刻覺察到了,右手握繩,左手快速沖雲行打了個只有他們倆人能看懂的手勢。
雲行咬緊牙關,按照江遂的提示,雙手放鬆,繼續憑藉自身體重勻速下降。
幾秒種後,兩人同時落地。
江遂甩開繩子,大步邁過來查看雲行的情況。雲行落地不太穩,往旁邊歪了一下,江遂伸手撐住他後背,等他站穩了才鬆開。
這時候指揮官走過來,跟雲行和江遂豎了個大拇指,便走去另外一側查看其他隊員的情況。
休息室外,雲行有些輕微耳鳴,他將頭盔摘了,汗濕的額發襯著一張瓷白的臉,靠在牆上,微彎著腰,呼吸略急促。
江遂也摘了頭盔走過來,將手裡開了蓋的一瓶水遞給雲行。
雲行接過水,仰著頭大口喝下去,有水珠從嘴角流出來,沿著緊繃的脖頸線條蜿蜒而下,給這道漂亮的曲線增加了一點欲色。
江遂一直看著,直到雲行喝完水,他又把空瓶接過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好點沒?」
雲行用手背擦乾嘴角的水漬,啞聲說:「好多了。」
江遂突然就笑了,硬朗的五官展開,是一個實實在在舒心的笑容。
雲行微怔,似乎沒見過這樣笑的江遂。
方才被江遂攬過的後背尚有熱意未散。
很突然地,他意識到什麼,下降前江遂說的那句話,原來是「別怕」。
原來高空也沒有那麼難以克服。
雲行輕鬆過了他最懼怕的高空任務,做夢一般,直到午飯時在食堂再次遇到江遂,直到他腳步比腦子快地端著餐盤坐到江遂對面,他才後知後覺有點赧然。
「謝謝。」雲行詞語匱乏,不擅表達,能說的只有這個。
江遂神態放鬆地坐著,能得雲行一聲真心實意絕非客套的「謝謝」,挺不容易的。
「你能主動坐過來,我還挺不適應的。」江遂半開玩笑地說。
雲行舉著筷子的手停下,有些茫然地看著江遂。
「剛在軍校碰到你的時候,你連招呼都不打,我還以為小時候得罪你了。」江遂面上帶了點笑,「我復盤了好久,在想是哪一次得罪了你,搶了你的球?還是弄壞了你的多肉?都沒有,後來我才發現,哦,原來你把我忘了。」
江遂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原本冷酷的五官和氣質因為愉悅和話多變得十分隨和親切,眉心那道兇悍的短疤隨著笑容舒展開,和往日冷峻的樣子迥異。
和江遂在一起總是無端湧上來的緊張感消失不見,雲行回以無奈的苦笑:「沒忘。」
「那就是單純不想說話?」
「……是吧。」
雲行想了想,又說:「你現在也跟小時候不太一樣了。」
「是嗎?」
「嗯,話很少,」雲行用了軍校很多人對江遂用過的評價,「冰塊臉。」
說完又覺得哪裡不太對,江遂面對自己的時候,好像話不少,表情也柔和。
雲行還沒想明白,江遂就打了一記直球:「那要看對誰。」
雲行:「……」
江遂微微前傾,距離雲行更近了些:「你小時候瘦瘦小小的,我還以為你會分化成omega。」
雲行拿筷子的手一頓,聽江遂繼續說:「alpha挺好的,現在這個社會環境,對omega不友好。」
「……嗯。」
江遂夾了一筷子魚,將刺挑出來,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會來軍校?」
然後自如地將挑乾淨魚刺的肉夾起來,放到雲行盤子裡。
食堂這道清蒸魚不錯,雲行很愛吃,但來晚了就買不到。他盯著盤子裡的魚肉,猶豫兩秒,默默舉起筷子。
等他吃完,才回答江遂的問題:「想變得更強。」
然後又問:「你呢?」
「我啊,」江遂平靜地說,「我沒什麼特別想要的,爺爺想讓我繼承他的衣缽,我就來了。」
雲行聽完,難得調侃一句:「隨便來來的樣子,年年拿第一。」
「有什麼辦法,實力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