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師兄……」
朝見雪知道,魔氣侵體嘛,是會做出一些激烈的舉動。
朝見雪覺得比起他為自己正名,現在更要緊的是玉惟有魔氣侵體一事。
他對玉惟說:「我替你找妖域的醫師。」
玉惟一怔,說:「不要緊的。」
修行中偶有魔氣侵體本就是常事,只要能恪守本心,在下一次閉關時拔除惡念就是。
「不行!」朝見雪的態度很堅決。
玉惟的臉色微變,道:「師兄願意……是不是因為我魔氣侵體……」
他說得氣若遊絲,朝見雪沒有聽清,再問他說了什麼,玉惟卻說沒什麼。
青荼柳進來時,二人已經整理好狼藉,一派從容自然的模樣。
他躲在門口不敢進去,問朝見雪:「升仙節的事宜已經全部結束,這位……這位玉舟主往後都住在這裡了嗎?」
朝見雪理所當然地點頭,玉惟卻說:「我要回一葉舟。」
聽到這句話,朝見雪扭頭,厲色道:「在我升上渡劫前,你不准出去!」
「師兄不肯說為何要將我關著沒關係,但是仙門那裡,我必須回去找線索。」玉惟站起來,面容冷靜,「魔氣動盪頻出,伏魔關那裡已經快要失守,事關玄真界安慰,屆時仙門與妖域定有會晤,師兄作為妖君,也必定要現身,至少在那之前,將當初的幕後黑手找出來。」
玉惟向來思慮周詳,別人能想到一,他能想到十,朝見雪卻素來是「兵來將擋」一派,他目前的擔憂只有玉惟入魔。
「可是……」
朝見雪還要反駁,但玉惟凝視他的眼睛,對他平和道:「師兄不信我能壓制魔氣嗎?」
他倒是想相信,但是主角的結局明晃晃地擺在那裡!
朝見雪頭疼極了,煩躁又焦慮,幾乎想要撞牆。
玉惟還對他有情他固然欣喜,可要是放任玉惟離去,會不會對自己不利?玉惟會將自己沒死的消息告訴宗門嗎?
自從無為宗假死後,他不可避免的滿腹疑竇,自己也無法控制住這些念頭。
最終,朝見雪還是放他走了。
青荼柳倚在門邊,幽幽嘆了一口氣:「終於走了,嚇死我了。」
朝見雪也幽幽地看著他:「你怎麼見我不怕,見玉惟卻像縮頭烏龜?」
青荼柳說:「你又不可怕,姓玉的才可怕。他的靈壓比較瘋,和我以前見過的那些瘋子很像的。」
以前,朝見雪覺得不會覺得玉惟有一天會被「瘋」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但經歷過剛才這一遭,他深有同感。
青荼柳又說:「剛才你們……」他的視線古古怪怪,往室內逡巡過去。
朝見雪立即擋住他視線,板著臉孔:「看什麼有的沒的?」
青荼柳「嘖」了一聲:「妖君大人紅光滿面,發生了什麼還用看嗎?」
怎麼明顯?
朝見雪掌心貼上自己的臉,一切正常,並無發熱。
青荼柳又說:「妖君也別怪我多嘴,到底不是一族人,有些感情玩玩就好了,不要當真。」
朝見雪磨牙森森道:「不用你說。」
他喜歡玉惟,但青荼柳的話像一根刺,扎中了他。他在妖域提心弔膽了一旬有餘,玉惟與他傳信,說有莫澤之的下落了。
清風月下,水面漣漪波動,一隻小船靜立其上,輕紗被緩緩吹起。
吹起又落下,朝見雪身披兜帽,鬼魅一般出現在船頭。他掀開帽子,露出一張不加修飾也足夠冶艷的臉龐。
只是表情略顯呆懵。
「不是要去人界嗎?你怎麼約我來這裡?」他微俯下身,在小船廂房中張望了一圈。
船上竹簾捲起,月光肆無忌憚灑落,在玉惟身上鋪了滿懷,襯得流螢燈光微乎其微了。
見到他如約而來,玉惟晦暗的臉色重新躋身月下,帶著一聲如釋重負的喟嘆。
「師兄怎麼晚到了半刻?」
朝見雪彎腰走進來,船身搖了搖,而後復歸平靜。
「還不是你選的這地方難找,我找錯湖了,去了二里外的另一片水域。」
「那就好。」玉惟望著他,「我還以為師兄不來了。」
朝見雪道一聲「怎會」,他好奇地觀望了一下窗外水面:「你說查到莫澤之藏在人界?是何處來的消息?」
「莫檀舟每隔一月便會私自前往人界,雖說是有除魔為由,但我留意過,他會單獨前往人界一國。」
「哦。」自從魔氣開始失控,人界亦是魔物頻現,這件事朝見雪知道。「你會開去人界的傳送陣法嗎?我們直接去不就好了?」
玉惟卻抬手將他的手攏住:「師兄,難道現在與我在一起,就一定得片刻沒有停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