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神奇地聽玉惟說:「拿不起來。」他投來目光,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就是要餵他。
朝見雪與他眼瞪眼。
末了,他擋不住這般水橫波一樣的纖軟清澈,移到他面前,抬起了一碗蟹子魚羹粥。他多日不食,是要先吃些軟糊的東西。
朝見雪抬勺遞到他唇邊,玉惟方才肯嘗了一口。
凝重的沉默蔓延,也許只是朝見雪自己在如坐針氈。玉惟看上去十分自然,就著他的手慢慢吃,睫毛垂下來的陰影如扇,唇瓣在投餵中變得紅潤了些,真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
朝見雪不語,加快了投餵的速度,玉惟又矜貴得很,說燙,他於是慢下來,玉惟又看著他笑一笑,他再加快速度……一碗粥很快見底。
朝見雪放下碗,沒好氣道:「好了,還有什麼指示?」
玉惟掩袖擦了擦唇角:「妖君為何在我面前要戴著面具?」
「我貌醜行嗎?」
玉惟搖頭:「我不介意。」
朝見雪在面具下對他齜了齜牙,市面上的什麼霸道總裁玉舟主、冷麵無情玉舟主全都錯了,玉舟主的本體是纏人的小妖精才對啊!
「我走了。」他怕自己要被搓磨得心智不堅定,匆匆站起來。
「妖君。」玉惟突然開口喝住他。
明明是無害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有點鬼氣森森:「妖君這麼篤定我逃不出去嗎?」
朝見雪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個遍,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啊,玉惟這樣的角色,萬一他一個不察真的讓他逃出去怎麼辦?
逃出去事小,出去後恢復記憶來抓他事大。
看著他遊刃有餘的樣子,朝見雪轉身出去了。
玉惟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邊,笑容頓收,戾氣上涌,反手握住鐵鎖,只聽一聲清脆的咔嚓聲,竟然徒手捏碎了一半連接。
然而,下一瞬,朝見雪又出現在了門口,這次是抱著軟墊回來的。
玉惟眨了一下眼睛,自然地將那截半掉不掉的鎖鏈藏在了被褥之下。
「如你所願。」朝見雪冷然一聲,在他對面打了一個地鋪。
他剛才出去,也已經吩咐青荼柳再去配置一瓶壓制靈力的藥,他要親自全部灌他下去!
洞府中沒有天象可觀,可到了時辰,就有小妖進來點燭火,並為他送來了東西。
朝見雪得了藥,再指著玉盤中裝的衣裳問:「這是什麼?」
小妖雙手高舉過頭頂,說:「青長老得知妖君得了美人,特意送來的衣裳,請妖君一定要試!」
什麼衣裳?
朝見雪拎起這件,展開來,居然薄如蟬翼,輕妙如雲煙,摸上去滑不溜手,忍不住想一摸再摸。再仔細一看,前面還有鏤空與束帶,甚至下方還墜這一顆小小的銀鈴,不知該扎在哪裡。
他看見了,玉惟自然也將這件衣裳盡收眼底,也看見了朝見雪頃刻間紅得滴血的耳垂。
朝見雪趕緊將衣裳放回盤中,道:「拿回去!」
小妖撅嘴:「不行的妖君,青長老說要是我拿出去了就會把我殺了的。」
「他不會的。」
「他會打我的!」
朝見雪道:「那就燒了。」
「這種面料是用我們妖域才有的雪肌蠶絲織出來的,燒不了捅不壞,妖君就收了吧,也是青長老的好意呀。」
這種好意也太私密了吧!他們妖域民風開放朝見雪終於切身實地地體會到了。
正在他羞恥又為難間,聽玉惟幽幽的聲音說:「既然是他人的好意,妖君還是收下吧。」
「是啊妖君,謝謝這位美人,這位美人真好,真識大體。」見朝見雪沒有反對,嘴甜的小妖放下衣裳,快快樂樂地退下了。
朝見雪無語片刻,把衣裳團巴團巴,丟到了角落裡。
他拿著藥走到玉惟面前:「喝了它。」
玉惟凝眸:「是什麼藥?」
「壓制靈力的藥。」朝見雪沒有隱瞞,反正玉惟現在無法與他抗衡,他不願意喝也得喝。
無論失憶與否,玉惟都是個聰明人。他接過,只望著那望黝黑髮苦的湯汁頓了一頓,毫不遲疑地喝下了。
朝見雪放了心,這藥效起碼可以抵十天半個月。
他吹滅了燭火,和衣躺下:「睡。」
玉惟沒有回應。
朝見雪自然也不需要他有回應。
只是時隔多年,又一次與玉惟共處一室,朝見雪全然沒有困意。他想到自己又騙了玉惟,心中煩躁得很,默默運轉起千里明心法逃避現實,繼續醉心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