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合上眼睛。
須臾,他翻身下榻,坐回了自己的床塌,將疊好的被褥抖開,躺了下來。
「師兄睡吧。」他平靜說。
朝見雪捏著自己的筆記,乾笑了一下。
怎麼回事……玉惟好像是生氣了,又好像沒有,不過確信的是,他好像是把小師弟的興致完全攪沒了呢……
朝見雪磨磨蹭蹭地鑽進他被窩,親了一口他耳垂:「小師弟……小師弟……如果你真的一定要,也不是不能商量啦……」
玉惟不為所動,依舊閉著眼睛:「明日就要啟程回宗門,師兄先睡吧,此事以後再說。」
朝見雪見哄不動,悻悻與他並躺,主動勾住了他的手指。
白雪紛紛,一夜無夢。
論道大會終於結束,弟子們各回各家,李真真幾人還在懷念打掃乾淨的新溫泉,後悔沒有早起時再泡一回。
朝見雪還困著,一進鯤鵬載具便尋地坐下,倚著牆壁睡回籠覺。
玉惟默默走到他身邊,擋住了窗外照進來的雪白光線。
一離開北境地界,艷陽瞬間高照,載具頂上厚積的雪層融化,化成水流淅淅瀝瀝地淌,熱風吹來,水滴落在朝見雪臉上,他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終於醒來。
是被熱醒的,他一醒來就把北境時穿著的氅衣脫了,換回了輕薄的絲裳。
再一看下方,已是綠油油的一片茂密樹林,熱浪滾滾蒸騰在上方,蟬鳴刺耳。
到了無為宗地界,熱意才褪去許多,他們居在高處,山風吹走了黏膩感。
其餘人回了宗門都被各家師尊拎回去縮這幾日散漫的筋骨,唯獨他們慕元座下幾個依舊無憂無慮。
有朝見雪這個大師兄牽頭,他們摸魚玩水、摘瓜逗樂,整個山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期間,掌門還將朝見雪叫去訓了話,要他肩負起大弟子的責任。
朝見雪回來後只好每日帶領眾人上課,一人分身乏術,鞭策外門弟子的活就交給玉惟與南山來做。
但到晚上,內門一關,他們幾人在觀月台上隨便胡鬧。
日子不知不覺過去,蓬勃的夏催來綿綿的秋雨,一場又一場的涼,緊接瀟瀟的冬風。
今年過年並不特別操辦,但朝見雪還是給幾人準備了過年的禮物,一一發給大家。
別人的都一樣,唯獨玉惟的,朝見雪精挑細選,要他回去自己拆。
他二人這幾月都很忙碌,加上師弟師妹粘人,黏在一起的時間甚少,一開始朝見雪還以為玉惟還在生那次的氣,但氣那麼久還沒有氣完,豈不是要成河豚了。
著實是外門弟子人多,玉惟細心又負責任,要一個一個考校過去,親自指點,暫時分不出心思去想淫/欲。
第二日早課,朝見雪緊盯著門口,在玉惟出現的一剎那滿意地彎起了唇角。
玉惟一改平日愛穿的宗門月白素衣,著了件袖口織金的水青色袍,淡綠的裡衣繡著菡萏紋理,束腰帶是淺水一樣的藍,隨著裙裾輕飄,顯得朦朧飄渺。
是朝見雪親自選的布料,做的一套,果然眼光良好,玉惟穿上後更加遺世獨立,朦朧中帶點清冷,清冷中帶點色氣,朝見雪愛看。
玉惟走到他身邊坐下後,朝見雪含笑點他:「我還藏了一個秘密,你有沒有發現?」
玉惟看著他,伸手,將袖口挽起來:「倒是不知道,師兄的繡工這樣好。」
是了,朝見雪在他袖子上悄悄繡了一個雪字,特意請教了宗門內織衣的繡工。筆畫多——他一度懷疑自己為什麼不叫朝一,但還是工工整整地繡上去了。
「我也有禮物送給師兄。」玉惟垂下眼帘,掩袖托住他的手腕。
金光一現,一隻玉鐲落在朝見雪腕間,細看之下,鐲身竟散發五彩的光芒。
「這是玉氏在苦寒心加持下才能鍛造出來的靈鐲,有它在,只要你喚我的名,天南地北我都能找到你,能趕到你身邊。」
第64章 雨中
瀟瀟暮雨中, 三道人影在半空中掠過。
剛好見到城鎮,一人落在城牆頂上,壓了壓頭上的幕籬, 道:「回去還要二三個時辰,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還是在這裡歇歇腳吧。」
另二人點頭, 也落下來,輕盈踩地,水窪處漾開波紋。
忽然有聲音在城牆下喊他們, 他們疑惑轉頭,見牆下一個中年女子,舉著傘挎著竹籃,朝他們喊:「牆上不讓隨意站人, 站久了超過半柱香的功夫要罰錢的, 你們趕緊下來吧!」
這三人恍然大悟,飛落下去, 朝那婦人拱手道謝,抬頭就見守城牆的男子遺憾地掐斷了計時的香柱, 好像沒有罰到款表示非常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