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小師弟!」
冰荷中,玉惟倏地睜開眼。
清雅居院外,朝見雪有點不放心,遂裹上了厚實外衣,前來看看情況。
他站在門外,見整座清雅居莫名其妙結了一層霜,就知道裡頭可能不太樂觀,心中想別出什麼事才好。
李真真在他來之前,不解問:「你這麼關心玉惟作什麼?反正他不會死的,就你這三腳貓功夫,別去瞎摻和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感情上朝見雪卻過不去。
畢竟玉惟喊了他這麼多次「師兄」,平時這小子表現得對他也不錯,他現在的確是把玉惟當成朋友和師弟看了。
反正這種感情不影響他拖延玉惟的飛升進度。
朝見雪在門口晃悠了一陣,沒聽到玉惟回答,門上又有禁制,於是繞到了之前的側窗,伸手一推,果然就讓他推開了窗。
進自然還是進不去的,但他伸頭探腦張望,看見了冷氣的來源,是室內一朵巨大的冰荷,折射琉璃反光樣的七彩。
而透過那半透的冰荷花瓣,玉惟端坐其中,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
朝見雪一喜,齜著牙朝他揮手:「小師弟!」
「咔嚓」數聲,冰荷花瓣上生出無數裂紋。
朝見雪呆住了,隨即就見玉惟從破碎的冰荷中跌撞地滾出來,冰荷碎成一地雪水,浸濕了他的衣裳。
玉惟從雪水中撐起來,抬頭,與他對上視線。
黃昏雲影前,師兄像乘月而來的妖精,在他最難耐處隔岸觀火。
他眼中吞噬般的獸意一閃而過,玉惟抬手,揮動,「啪」一下緊閉了窗戶。
朝見雪鼻尖被砸,捂著臉後退幾步,依然錯愕。
他剛才,是打擾到玉惟抵禦丹毒了?
好心辦了壞事,他訕訕坐到一邊,沒再敢出聲。
這裡的溫度越來越冷,他有點受不了,還是遁回自己的清雪築,嚴嚴實實地攏好被子。
迷糊睡到半夜,朝見雪又是全身發冷。
好像有冷空調呼呼對著他吹似的,他蜷縮著瑟瑟發抖。
朦朧睜開眼睛,一個玉白人影立在他榻邊,朝見雪心跳漏一拍,差點喊出「鬼」來。
定睛一看,是玉惟。
他還是白日裡那身天水色衣裳,頭髮未束,隨意披在肩上,掛著水汽。
下巴尖尖,眼神定定,像是要來取他狗命的清冷艷鬼。
朝見雪拍著胸口道:「你大半夜不睡幹什麼,好嚇人!」
玉惟輕聲細語,說話幽幽的:「睡不著。」
朝見雪爬起來,點上燈盞。
光暈照亮玉惟眼眸,他臉色疲憊,竟然罕見有點黑眼圈。天知道他剛才在這裡站了多久,難道他不醒,他要一直站下去嗎?
「是因為丹毒?」朝見雪道。
玉惟久久看了他一會兒,沒有說「不是」,稍稍點了點頭。
「今天師兄來清雅居了。」
朝見雪:「是啊,看你狀況不太好,我就先走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來?」
朝見雪被這沒頭沒腦的問話問懵了,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擔心你。我想起來今天是你丹毒發作的日子。」
玉惟抿唇不發一言,目光卻很奇怪,朝見雪被看得有點發毛。
他試探道:「這回不會是……沒壓制住?」
玉惟道:「尚可。」
朝見雪鬆口氣:「那就好,我還怕是不是打擾了你。」
玉惟這回說:「若是打擾到,師兄就這樣走了,是不是有些過分?」
呃,原來是來問罪的!
朝見雪心虛地往裡拱了拱,道:「沒想那麼多,再說了,不是你把窗關上的嗎,我以為你叫我走呢。」
玉惟:「的確如此。」
朝見雪看他越看越奇怪,傾身聞了聞,怪道:「你也沒喝酒,怎麼說話怪怪的。」
玉惟聞言一動,朝他靠近了幾步,如練月華籠罩在他身上,發間還夾著兩片花瓣。